那夫人的身后还带着一位豆蔻少女,貌美秀丽,虽行至端秀,一双眼却一直灼灼盯着沈长歌,目光晶亮,脸颊绯红。沈长歌却似乎视若未见,静静将二人先安置在了后厅,而后含歉告辞,转身朝门外走去。
阿圆隔远一直望着,看了半天,忍不住努了努嘴,嗤道:“呵!还是大家闺秀呢!结果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不知避讳!毫无廉耻!”
临霜也看见了,却未觉得什么,只是无奈笑着摇摇头。这几日她在暗侧辅助沈长歌,早见了许多前来祝寿的夫人贵妇,也不乏携带着闺中家眷,见惯了那些女子对他的倾慕与侧目,更何况还有此前在太学所见的状况,更是见怪不怪。
眼见她没有反应,阿圆偏头看了她一眼,心中好奇的小火苗又猝地窜起,往她身边凑了凑,眼巴巴问道:“诶,临霜,你和三少爷,究竟怎么样了?”
临霜闻言愣了,诧异瞟了她一眼,“什么怎么样。”
阿圆的脸上贼兮兮的,“你和三少爷,你们两个之间就没有……”
“没有!”冷漠打断她的话,临霜睨了她一下,伸手往她额头上一戳,“我说你这脑袋里成天都在想些什么呢!”
阿圆“哎呦”了一声,揉了揉额,不甘心地再次凑上前,“临霜,我可和你说啊,你可一定要把握好机会啊!我可听说,三少爷在京州贵女圈可受欢迎了!你再不好好把握机会,可就活生生把这么好的一个夫君给溜了……诶!”
她说得正欢,未发现背后已悄悄溜来了一只手,对着她便是使劲一捏,阿圆猝不及防地呼了一声,立道:“你干嘛掐我!”
“你乱说什么呢!”
“那你也不能掐我呀!痒死了!”她说着举起手,露出爪子的模样,对着临霜便抓过去,“我叫你掐我!叫你掐我!”
两人正暗暗闹得欢,未发觉身后已有一个道身影走进,却没有在意这头的打闹,而是从她们身边掠过。那人的目光正眺着厅中方才的那个夫人,远远唤了一声,“妹妹!”
极其平常的两个字落在临霜的耳中,她手上的动作倏然便停下了,浑身倏然一凛。
这声音……
这……
她登时怔住,目光立刻朝向声音的方向望过去,落在方才擦肩而过的那人身上。
那是个莫约年近四旬的女人,发髻梳的平整而高,却未施半点珠翠,神态高贵而冷傲。隔着稍远,她看容貌极其陌生,可是只要那一双上挑的眼,另她总无端觉得,似乎在哪里见到过。
感到她的动作停了,阿圆有些诧异,偏头只见她一直呆呆向前看着什么,不禁也顺着望过去,接着皱了皱鼻子道:“二夫人?”
临霜微怔,立马扭过头来,悄悄指了指那道身影,看阿圆,“二夫人?”
“是啊!”阿圆点点头,不解地看她,“你不认识?”
她一说完,突然一掌轻拍了下自己的脑门,又道:“嗨!差点忘了你成天只在东院待着,极少往外跑,二夫人也神神秘秘的,不认识也正常。我倒是见过几次,是之前送书的时候见到的,长得确实漂亮!就是人冷淡了点,看着不大好相处……”
她说着,又自顾絮叨起来,“不过说起来,二夫人真的也挺可怜的。本来也是大家出身,结果刚嫁进公府,母家就败了,生下了一对儿女,本以为以后的日子就好过了,结果二爷又没了,这些年孤儿寡母的……”
临霜此刻却已无心听她的言语,只是一直呆呆地看着那道身影,眼神又怔讷,又迷茫。那道声音似乎穿过记忆,同脑海深处的一道声响重合到一处,逐渐变得清晰。
……
若教老夫人知道……你对你嫂子存着这个心思……你……
这不也是你想要的么?怎么……你一面求着我帮着你儿子,一面又要翻脸不认人么?
光帮算什么?你若是能让大房那个老三……那才……
……
所以,那天……竹林里的是……
……二夫人?
·
这天晚上,临霜一直心不在焉。
伴随着沈长歌在书房读卷,临霜坐在书案的另一端,手中虽一直紧捏着书卷,目光却一直涣散地看着窗外,魂不守舍。
自从上次她误食过杜芫,被沈长歌强令着在他的房内居住过一段时日后,她便已习惯了没晚伴他一同读卷。一张桌案,两人各自一端,倚灯读书,行诗作文,安谧而平静。
她一直在想着白日的事情。
回思起那道声音,她的神思还是有着些恍惚,虽不可置信,但是无论怎般回忆,那个声音……与自己记忆中所存刻的,却都是如出一辙的。她当时虽听得匆忙,但却几乎可以肯定,白日的那个声音,与当初林里的那一个,就是同出一人。
阿圆说,那个人,是二夫人。
真的……是二夫人?
她如今进入公府虽也有一年多了,但是对沈家的二房,却一直算不得有多么的了解。只知二房二爷英年早逝,独留下二房的两个妻妾与三个儿女,便是二少爷、四少爷与二小姐。二夫人深居简出,即便之前的佳节,她都几乎不曾见她临过面,唯有的几次,也是隔着很远很远才见上一面,看不清面容,说起来,她还真的从未见过。
可是,二夫人又怎会……而且,还是在中院。
她还记得她当时所说的话,虽不清晰,但却深刻。她当时说,“你对你嫂子存这心思”,还有,“若是能让大房的老三……”临霜有些迷茫,若当时那人真的是二夫人,那么,能唤她为嫂子的人……
——三爷?
这一个念头方才闪过,临霜猛地一凛,只觉得背后好像一缕冷风拂过,吹得她浑身的战栗都浮起来。
而大房的老三,可不就是……
沈长歌……
第75章 寿宴
她想得出神, 却没发现自己的头倚着臂腕,讷讷发呆间,已无意识地逐渐越来越歪。桌案的一侧放着一盏小烛, 未罩着灯罩, 静缈的烛火轻轻跳跃,距她的眉发几乎只有半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