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巫婆算得上大源镇上十里八乡的名人儿了,她一个孤寡老妇独居不做其他营生,只做那些推拿算命,跳大神撒米请仙的迷信活动,即便是她田土少,平时做活也少但却能靠着她巫婆之名维持她不错的生活。可以说郭巫婆在木溪村里过的算是中等人的农村生活了,乡下地方也大多十分迷信郭巫婆那一套,是以谁家有个什么不对劲的事儿啊,或是小孩子撞了邪啊之类的都要请她去家里做一做法事,驱一驱鬼祟。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做她这行的,虽然自己心知肚明一切不过骗人耳目,但只要村民们信这一套那就没话说了,且大多数的村民都还很敬重她,生怕会一不小心得罪了她被她在家里扎了小人儿可就得不偿失了。
而且郭巫婆这行当在这十里八乡的一时还难寻第二个,是以虽然她住在木溪村,但其他村落隔得近的远的也都会常常有事没事叫她走上一趟。
对于邻村的栗阳村她也不是第一回来了,但被人塞了银钱要她主动说假话跳大神这种事,却还真真是第一回。
于钱母来说这可能是她第一次做假,但于郭巫婆来说每一场跳大神都跟做假没什么两样,是以她倒没什么好怵的,跟着钱母一路进了宁家小院,她俨然是入了戏,一双眼睛四下里扫射着,院落里的房屋野草花木,什么东西都从她眼中细细过了一遍。
钱母来的时候刻意对着外面盯着眼睛看热闹的村民叫嚷着:“哎呀我也是听说这宁承烨病了好些时候了不见好,只怕是撞了不该撞的东西就不好了,所以才请了郭巫婆来给瞧瞧。”
她的嗓门儿一向大,这么一吆喝谁还听不见呢,不过并没有人去在意为什么钱母这时候要这样热心肠的为安茯苓请巫婆,倒只是有几个村民驻足而论:“这宁承烨是病了有几天不见好了,大夫开什么药都不灵光,说不定真是撞了邪了,让这郭巫婆来瞧瞧也好。”
“就是,这安茯苓究竟是年纪还小,想不到这层倒也情有可原的。”
跳大神这种事并不是每年每天都可以见得到的,那些花花名堂常常是看得人眼花瞭乱又惊奇又惊怵,所以村民们见郭巫婆进了宁家院想必今天是要有一场小法事了,没什么重农活的乡亲们都跟着围到了小院外头,只想去瞧一个究竟。
有之前见过跳大神的跟那些没见过的还眉飞色舞的讲解了起来,这样一来大家伙就更加期待郭巫婆要如何给宁承烨看病了。
而钱母见众人都围了过来,却正是她想看到的结果,她就是要看热闹的人越多越好,这也是她选择让郭巫婆出面的一方面原因了,乡下地界原就是大家都看热闹的,不管大家是奔着什么来的,反正今天只要宁小院不宁静那就对了。
院子里一时吵嚷无比,在屋里的安茯苓跟宁承烨对视了一眼,随之安茯苓便转身出了屋去——
郭巫婆原就穿得奇装异服身上挂戴着无数的怪东西,是以安茯苓自是一眼就瞧着了她,根据原主的记忆她倒是识得此人的,安靖常年累月的不见好,安大跟华氏早前也是请过郭巫婆的。
头微偏再一瞧见郭巫婆旁边站着那个一脸得意洋洋的钱母,她眸光微沉,哼,这钱母终究还是来的,不过请个跳大神的来她家里,这一回倒是要看看钱母又想玩什么把戏。
安茯苓笑着迎上去,只道:“这不是郭婆婆嘛,怎么到这儿来了?”
不待郭巫婆说话,便有村民跟着抢先开口了:“茯苓啊,我们都觉得钱母说得有道理,宁承烨病的奇怪又药石无灵,让郭巫婆试试也许就好了呢。”
“就是,让郭巫婆打一道符水给他吃了保准就好了,之前我小儿子病犯得厉害可不就是郭巫婆那符水给救的么。”
一个来自二十一世纪从小接受着唯物主义教育的大青年女子,听着这些名众的议论安茯苓整颗心都是跳动的,她眉毛微挑看着那一本正经的郭巫婆,她站得笔直,在民众中显得犹为起眼,给人一种与众不同的超越感。
但是骗术就是骗术,骗得了别人,还骗得了她不成?
安茯苓嘴巴张了张刚想说什么,郭巫婆便道:“起先听钱母提及宁承烨的病情我便觉得不对劲,所以今天特意让钱母带我过来看一下,之前进你们院子我便已觉察出了一丝不诡之气,看来是要好好做一场法事看一看问题出在哪儿了。”
一听郭巫婆这样说民众们又是一阵沸腾,而安茯苓的耳朵听过去,总结出来也不过就一句话:“果然这宁小院是有问题宁承烨才会病倒。”
安茯苓好笑的耸了耸肩头:“郭婆婆一番好意原不该推辞,只是……我们家境贫寒,哪里有钱……”
“安茯苓这话可就是你说的不对了。”哪知安茯苓这话还没说完一旁的钱母便咋咋呼呼的将话头给抢将了过去,她指着安茯苓的鼻子对着众乡亲们道,“你们说说这是人命重要还是钱重要啊,再没有钱到了这个地步也得要请人看病消灾不是,若是让宁承烨真出点儿什么事,你安茯苓还想守寡不成?”
钱母的话虽是难听却说得句句在理,若宁承烨当真是病得如此严重,安茯苓即便是倾家荡产,抑或是连着安家也跟着倾家荡产也应该是要治宁承烨的,这样的时风下,寡妇可不好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