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咬合着开门的闷响,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杂乱无章辗转回荡到我耳中,我习惯性往前一瞥,只见张代嗖的一声转入拐角,在我面前消失得无影无踪。
有些茫然无措,我将目光游弋回来,只见靠着墙的那边,是一束被夜色憔悴了的百合夹玫瑰。再过去一些,一大袋子林林总总姹紫嫣红。
我俯身下去随手一个拨动,被装在一个美得不像样盒子里的焦糖布丁,沉默对着我。我再一翻,橙梨苹果哈密瓜西瓜等等琳琅满目的鲜榨果汁,在夏夜的摧残中不复冰凉,变得有些温热,贴在我的手上却是灼得我生痛。
有个深埋在记忆里的场景袭来,那天晚上张代来接刚刚做完家教的我,回程时我们路过一个鲜榨果汁的小档口,当时不过几块钱一杯的饮料对我而然却贵得让我止步。口干舌燥拗不过张代的我最后选了最便宜的柠檬水,张代当时旁若无人地抱我,他说等我们毕业后他自己能挣钱了肯定带我喝这个,把店里所有的种类都点一遍,让我一次喝个够。
心一慌,我差点一脚踏空。
迟疑不过五秒,我忽然疯了似的将所有的东西狼狈抱在怀里,急急退回,以最快的速度将门摔上。
顾不上脏我贴门而坐,手哆嗦着将所有的果汁拿出来排成一列,再逐个戳开。
全都尝了一口之后,我发现自己变得越来越挑剔,不管我喝什么都只觉得苦涩,这些苦不仅仅让我咽喉不好受,它还蔓延到眼眶,让它止不住的发红。
失魂落魄,我摇摇晃晃回到床上,开了空调蒙上被子,可织得再密的被子,也阻挡不住我的呜咽声。
枕着被浸湿的枕头,乏意袭来,我迷糊跌入噩梦中,在梦里我拼命逃窜着,醒来,已经是斗转星移,夜幕黑成一片。
头重脚轻间,我正要下床,手机响了。
我瞅了一眼,随手揣过来接起:“妞,啥事。”
不料电话那头传来的却是汪晓东的声音:“你才是妞,我是猛男!”
汪晓东怎么拿着戴秋娟的手机打给我!
浑身一个激灵,我神智全回:“汪晓东,你怎么拿着我朋友的手机?”
发出一串让我发毛的笑声,汪晓东斯条慢理:“喂,唐野马,你能不能别整天觉得我是坏人,每次跟我说话都那么冲啊?你要跟戴小姐扯是吧,那你等等,我把手机还她。”
所幸大概十秒后,戴秋娟的声音总算传来。
心却还是无法一下子放回原位,我急急问:“戴秋娟,你傻啊你,你怎么把手机随随便便给别的****啊,你要吓死我是不是?”
在那头沉寂几秒,戴秋娟言辞间有些尴尬:“唐子,汪总是我们公司的客户。现在刘鹏手上一个项目,就是跟他对接。”
我一下子蒙圈了。
戴秋娟与刘鹏所在的那家公司,据我所知做的是那种家庭迷你小电器,诸如美容机酸奶机面包机等等。
而汪晓东所开的拓峰,是做数码的,这牛马不相及的,汪晓东怎么就摇身变成戴秋娟的客户了?
懵逼归懵逼,可涉及到戴秋娟的利益问题,我不敢造次,可我刚收敛住随性,将要正经点,汪晓东的声音又是一个魔音入脑:“唐野马,我跟戴小姐在竹子林这边,你出来一起玩?”
我按照戴秋娟刚刚给我撂过来的信息量得出结论,这会刘鹏也在。有刘鹏看着戴秋娟,汪晓东应该不会拿她怎么样,于是我冷冷拒绝:“不去。”
嘿嘿笑了一声,汪晓东漫不经心,语气中却分明夹杂了浅浅敌意:“你不来拉倒。不过我给你说,你这个长得娇滴滴的朋友戴小姐,她家那口子酒量一般,没三两下就醉得七荤八素,晚一点我会发挥我的男人本色绅士风度,好好照顾她的。”
☆、第24章 从这一刻起,我不会再容忍你任何幼稚的挑衅!
对于汪晓东这人,我还不能百分百肯定他就是一嘴贱却没有坏心人的****。
而戴秋娟对我的意义非同凡响,不仅仅只是一个同居四年室友那么简单。
几乎没有丝毫的迟滞,我耐着性子:“别废话,把地址发给我!”
以最快的速度将自己拾掇一番,我顾不上空荡荡饿得已经没有知觉的肚皮,只顾一路飞奔到竹子林。
时逢十点半,正属于高峰期,我开着车在停车场辗转兜了几个区才找到位置停下,就急急往汪晓东告知我的ktv奔去。
尽管他们很豪气地开了一个总统间,那些环氧设备也是杠杆的没话说,可推开门那瞬间,我依然被扑鼻而来的烟味呛得连连轻咳。
强忍着不适我奔走在坐满了男男女女的沙发上寻找了戴秋娟的身影,却在最里面的角落瞅见了刘鹏。
他醉得像一条狗似的,眯着眼睛仰靠在沙发上,我下重力推他:“戴秋娟人呢?”
艰难睁眼看我,刘鹏勉强抬手指了指:“她跟汪总在外面茶厅。”
辗转穿过一个间隔门,我总算把人给找到了。
可我还没来得及说点什么,汪晓东也不顾戴秋娟正拘谨坐在一旁,他一边夹着烟吞云吐雾,一边用肆无忌惮的目光在我的脖子处游弋着,一副大大咧咧的口吻:“脖子上没吻痕啊,昨晚张代上你,没做前戏?”
我无地自容得想直接拎酒瓶给这个****脑袋开个坑!
可我却不得不暂时忍隐着。我与汪晓东之间没有利益交付,我要怎么弄都没事,可他毕竟是戴秋娟的客户。现在他对我说话不客气,我要不把戴秋娟支走就冲他发难,只会让她难做。
按压浓浓尴尬,我疾疾避开戴秋娟的眼神,侧着身体对她说:“妞,你去给我拿个果汁行不?”
眼中情绪繁复,不过戴秋娟还是听话离开,将偌大空旷的露台留给了我和汪晓东。
发狠盯着汪晓东,我:“汪晓东你有病是不是?你平时嘴巴贱得像涂了****,说话没个遮拦就算,可刚刚我朋友在这里!你是脑门没关好进水了,还是你踏马的压根就是脑小叶残废!”
任我骂得热火朝天,汪晓东无所谓地摊了摊手,却把避重就轻模糊焦点拿捏得恰到好处:“戴小姐不是快结婚了,那种事她肯定干过不少,大家都是成年人,说这个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吧啥都好,就是活得太不自在,太压抑本性。”
停了停,汪晓东又是语不惊人死不休:“你脖子上没吻痕,难道昨晚你们用的后进式?不过确实,后进夹得紧,比较爽,比较容易同时上顶峰。”
尽管我昨晚与张代,最过分的接触不过是他强吻了我抱了我,可我依然被汪晓东这番话燥得难以自控地面红耳赤,一下子被他的高段位猥琐弄得手足无措,我不得已放弃再与他拉锯,而是转移话题:“汪晓东,戴秋娟她虽然是我朋友,可她跟我不一样,她就是一个心思简单的技术员,她不像我什么场面都见过什么****都碰到过。她做这份工作不容易,你最好不要为难她。你要对我有什么不爽,你大可以冲我来。”
将只剩下一丁点的烟按熄在烟灰缸里,在余烟袅袅中汪晓东的嘴角勾起一抹情绪难辨的笑意:“我看着戴小姐挺客气礼貌,她家那口子刘先生也算是老实肯干,我要害他们这对小夫妻双双失业,心里面确实过不去。更何况我听说,这次刘先生要把我手上这个项目招呼好了,他不仅能往上挤一级,结婚摆酒席给礼金的钱自然也有了。他要是失业,那婚礼真不知得拖到猴年马月,我一想想我掌握着一对小夫妻的小生活,就止不住的激动。”
我蹙起眉:“你到底想怎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