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不在焉的,汪晓东抬了抬眼帘:“我这个人有个缺点,就是爱阴晴不定。前些天在红树林咱们大口喝酒,我看着你挺顺眼。谁知道今晚再看,总觉得你又脏又放荡,越看越觉得不爽。我这人急性子,看谁不爽,不把她弄出来找点麻烦就睡不着。这么着吧,我忽然想看看你平常都是怎么勾搭客户的,不如我找几个朋友扮演你的客户,你给我演示演示?”
我耐着性子:“如果我不呢?”
汪晓东摊手:“你不乐意也行。你配合度那么低,实在无趣,我以后也不找你玩儿了,我有空就多找戴小姐玩玩,她那么礼貌客气,又长得娇滴滴的,对我口味。”
强将恼怒吞回肚子,我从牙缝里面挤出一句:“好,我演给你看!”
摆明是在让我过来之前,就想好了怎么整我,我刚答应没多久,就有服务员送了十几瓶伏特加过来,而一转眼刚才只有汪晓东落座的圆桌上,坐满了高矮胖瘦几个男人。
大概是听到风声,戴秋娟又跑了出来,她坐在我身旁时不时戳我手臂捅我的腰,可我慨然不动。
接下来,桌上推杯换盏觥筹交错,我在与那些男人随意说笑大口喝酒时,偶尔用余光看汪晓东的脸,只见他一脸的毫无情绪。
越来越多的酒精被灌进我的身体里,戴秋娟见是劝我不住,她手足无措得快要急哭,我看她这样,心越慌就越喝得猛,最后戴秋娟不知是不是生我气,跑掉了。
浑然不知道喝了多久喝下多少,那些缠着我碰杯的男人悉数倒下,我的耳朵里似乎有大风刮过嗡嗡作响,周围的静物也似乎一时间变得有生命力摇摇晃晃动来动去,我将剩下的半杯残酒顿在桌上,强撑着望向汪晓东,努力将焦点放在他模糊的轮廓上说:“汪晓东,我就把话放这里了,回头戴秋娟要掉了一根头发,我拼了命都得找你给她接上!”
丢下这话,我残存的意识被用去喂狗,一头栽趴在桌面上。
可我还没能趴个痛快,就被人双手环抱着扶起来,几秒晃荡后我贴在一个人的身上。我潜意识里认定扶我的是戴秋娟,就安心靠着笑得迷迷糊糊:“戴妞,本大爷才不会让汪晓东这孙子欺负你…”
可我的话尾音还没拖完整,张代的声音忽然就在我的耳边像惊雷似的炸开:“汪晓东,从这一刻起,我不会再容忍你任何幼稚的挑衅!”
我浑身一个激灵,意识到什么似的想逃开让我依靠着的肉墙,但强而有力的大手随即将我的身体旋了一下,我两脚随即踏空,被背了起来。在晃荡中我只觉得脑袋越来越重,眼皮子也沉得全瞌了起来。
晃荡越演越烈,戴秋娟和张代的声音断断续续交错落在我耳中,知道戴秋娟在我彻底安心,强揪着不放的意识终于散去殆尽,我陷入昏睡。
混沌不知睡了多久,倦意散去大半,我口干舌燥到了那种不喝点水会被渴死的地步,只得忍着头痛睁开眼睛。
刺目的光线鱼贯而来,我顾不上看自己到底身在何处,只想赶紧弄到水喝下去。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即响起,我勉强抬着眼皮子看了好几秒,才从迟钝中抽身而出,看清楚朝我走来的人是张代!
一个激灵,我拼命想坐起来,可宿醉带来的头痛欲裂和沉重感并驾齐驱,让我身体迟缓得不像是自己的,我还没能挣扎出成效,张代已经挨着我坐下。
他沉默着伸手越过我后背用力一扶,我总算能坐起来,他又将一瓶拧开的水递到我嘴边。
渴得快要了我的老命,我哪里顾得上这么多,只管大口大口生猛地喝着,大半瓶水下去,干涸的感觉散去,我的意识也回来不少。
用手撑着眼帘环视一下,我总算知道这是在我自己家里,心放下一些,我别开张代的目光,试探性喊了一声:“戴秋娟?”
站起来,像跟柱子似的杵在床头位置,张代居高临下俯视着我,他语气淡淡:“刘鹏喝得太醉需要人照顾,小戴回去照顾他了。”
顿了顿,张代语气见着墨浓了一些:“对于汪晓东这种人,你就算把自己喝死,他想折腾风浪,还是会折腾风浪。你没有必要这样。”
支着头沉默小半响,我再喝了一大口水,尽管酒劲还在,我还是快速将昨晚自己失去意识前的场景捋了一遍。我推测,大概是昨晚戴秋娟看劝不住我,怕我吃亏她病急乱投医找了张代帮忙,而张代后面把我给送回来了。
抛开过往恩怨不算,既然人家给我帮忙了,该有我的礼貌我还是得有,于是我敛眉:“谢谢。太晚了你待在这影响不好,你走吧,回头我请客吃饭。”
却站着一动也不动,张代没有立刻接上我的话茬,他而是静滞了差不多半分钟,再开口却是分外跳跃到了另一个话题:“你身边,根本没有比我更好的人选,为什么要拒绝我?就是因为我是回头草?”
没想到他又重新去纠结这一茬,我心累到不行。可好歹我刚刚感激完他的帮忙,我要马上拉下脸实在太难看。我只能压制住酒精带来的混沌,来了一番推心置腹般的扯淡:“你优秀,不代表我得选你。感情这事不是去买菜,看到好的新鲜的买回来就行。张代,我们是好过一段,我们当初好的时候可能确实比较好,可那些已经过去了。感情这种玩意的保质期其实并没有你想象中那么久,这四年足够耗光很多东西。我不再喜欢你,和你在一起对我来说就是一场覆水难收的折磨….”
死死地盯着我的脸,张代的眸子里全是暗涌,他微微提高声调:“你不再喜欢我?那这个是什么?”
几乎是与此同时,张代弓下身去,将我席子一角掀开,他轻易抓起那张被我藏起来的照片,将它在我眼前重重一晃:“那你留着我的照片做什么!”
☆、第25章 我本来就是一个人尽可夫的贱人(1)
像是有弹药在我耳边炸开,我回想起我藏照片那天,张代确实在我还没压好席子时出现,我的慌张和尴尬澎湃得快要藏不住,可我却拼命压制住,故作镇定自若老神在在:“张代,你能不能别戏太多?集邮你听过没听过?现在不挺多人谈男女朋友,散了之后,都喜欢把照片留着,用来记录跟哪个人好过嘛?我有这样的爱好,没碍着你吧?”
手抖了抖,张代将照片随意摔在床上,他蹙眉盯着我看了不下十秒:“唐二,我张代就算再爱你,可我也有我的自尊心。”
他这话,语速放得很慢,语调也沉下很多,他似乎没有作太多的渲染,这其中却混杂着迷惘的痛苦的怅然的等等繁复的情绪,就像一层很难拨开的迷雾朝我袭来,我有些缺氧,理智忽然有些电力不足:“你别整得自己像个情圣好吧!张代,当年是你提的分手!是你甩了我!是你说你睡腻了!是你厌恶了我在床上刻板迟钝,来来去去都是那几个姿势,不懂奔放讨好你!张代你差不多就行了,你三番两次在我面前演情圣,我看着恶心!”
脸上的表情却是寂寂不惊,张代睥睨着我:“唐二,有些事我不说,不代表我不知道。以前我难以理解,你怎么可以一边装作与我痴恋,却又能各种自在周旋。现在我试着去理解释怀,那年你太年轻,你根本还不确定自己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你也不过是个二十来岁的小姑娘,你有自己感情的冲动,也会有无法摒弃掉的虚荣心,你想找个跟你外形相配步伐一致的男友,却也对经济条件好的男人没有抵抗力,这些都是人性使然,你不是圣人,我不该去苛求你!是,这段时间我一直用这些乱七八糟的理论来安慰我,来让我鼓足勇气心无旁骛再靠近你,可是唐二你现在摆出一副弱势受害者的姿态,让我看着心惊肉跳!”
像是有一趟列车从我的心里面开过,铛铛的声音不绝于耳,我再看张代的脸,这四年以来他非但没有长残,反而轮廓分明越发魅力逼人,可搭配上他这番含血喷人的话,我却越看越觉得他嘴脸难看面目可憎。
话到这里,我与他之间那层薄薄的我强忍太久没有撕开的遮羞布,四分五裂零落一地,我忽然就没有再憋屈的理由。
人在气愤时力量总是大得惊人,我这次倒是很利索蹦下床,挺腰迎着张代的目光,在酒劲肆意下我无法再压抑情绪,声调迸得老高:“你要是个男人,就别往我身上乱扣锅!我再怎么着,跟你在一起那阵我是奔着一辈子去的,你不要鬼扯着给我扣朝秦暮楚朝三暮四这样的黑锅!”
脸上浮上半盏淡漠,张代略有不屑地勾了勾唇:“你说我演情圣,事实上你的演技不知道比我高明多少倍。我不是****,你和曹景阳怎么一回事,别以为我不知道。”
就像是被无数的针将心扎得千疮百孔,疮痍之下再无平地安置我的冷静,有很多话梗在胸腔上犹如代发的子弹,可我差点将唇咬破,却一时半刻不知道从何说起,也再无余力去罗织词措,我最终有气无力:“你能不能别再提那个人渣?”
我气势明明弱下,张代却不肯再让半步,他眉宇间不屑更浓:“呵呵,是不是所有你唐二经历过的男人,在没能跟你走到最后的那一刻,都会成为你嘴里面的人渣。只有你唐二是头号深情种子选手,你在感情里面最纯洁最专一最顶天立地最无愧于心,那些陪伴你一阵子的男人都是个渣,我是,曹景阳也是。”
☆、第26章 我本来就是一个人尽可夫的贱人(2)
像是被千斤重锤接连暴击,那些曾经深埋在我噩梦里的一幕幕开始朝我的大脑攻城略池,它们吹着冲锋的号角轻而易举踏平了我所有的城池,我的身体难以自控瑟瑟发抖,抬起手来,我指着门那边,歇斯底里冲着张代吼:“你滚!你给我滚出去!你滚蛋!我永远也不要再见到你这种混蛋!你简直比曹景阳那个人渣还要混蛋一千倍一万倍,你滚!”
唇边满是轻蔑,张代自嘲般笑笑:“确实,我是比曹景阳混蛋一千倍一万倍,毕竟你跟我那一阵我穷困潦倒,连带你出去吃顿好点的,都要东拼西凑权衡踌躇。对于你来说,你跟着我那两年,实在是将你宝贵的青春廉价交付了,就算我对你再好,也无法挽回你与一个落魄穷光蛋拉锯纠缠的损失。而曹景阳嘛,他好歹开了个宝马车,他再不济事,你与他一起也能坐在宝马里面随便哭一哭。”
停了停,张代耸了耸肩,自嘲地意味更浓,可对我的羞辱暴击,也强劲了数倍:“这样算下来,我还占便宜了。毕竟当时一个无权无势的穷小子,没付出多少物质,就能把电子信息学院院花睡了两年。虽然我后面输给曹景阳,让你从我床上辗转到他床上,那我也认了,我认栽,认我眼瞎,我认输。”
心如死灰,我面如纸白,却神使鬼差笑了,配合度挺好地顺着张代的话茬:“是,我就是那么虚荣,那么下贱,那么不要脸,我就是吃着碗里看着锅里,我那阵子就是嫌弃你穷得像个蛋,所以我找了曹景阳。事实证明我做了一个非常明智的决定。”
抓住床架,我把腰挺得笔直,努力让自己的身体不再晃动,我的语气越发轻浮,也满满嘲讽的鄙夷:“毕竟,曹景阳他不仅仅有钱,他更有你拍马都追不上的本事。他比你张代的长,比你张代的粗,比你张代的硬,他床上的技术好得让我毕生难忘!在我硬着头皮忍耐你两年软趴趴的小牙签后,他终于让我畅快体验到做女人的快活,他给我带来的烙印简直刻骨铭心。你,又怎么比得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