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一句话都不想再跟他说,我抿着嘴,沉默以对。
丝毫不觉得是在自讨没趣,张代掏出手机,他又说:“我知道这附近有一家餐厅做的红酒牛排和一些小甜品不错,我给你点个餐。”
我把身体侧了侧,直接背对着他,让他自个在那里尴演。
他刚刚把电话拨通,我忽然听到我的手机在窗台那里叫,我随即跃起来,把张代当空气似的越过他,看都没看就把电话接起来。
郑世明的声音透过电波,却无法掩饰掉那些沙哑:“唐二,你在忙吗?”
我杵靠在窗台那里:“不忙。郑老板,你感冒了啊,声音怎么整得跟个大沙梨似的。”
连连噢了两声,郑世明的声音沉了一些:“没感冒。我今天过来深圳了,你中午有没有空,一起吃个饭吧?”
有些疑惑,我:“额,你怎么也跑深圳来了?带柠柠过来玩?”
郑世明迟滞一阵:“不是。有别的事要过来处理。”
跟平常那些沉敛不一样,郑世明虽然没有拼命去渲染情绪,可他的声调里面分明带着让我暂时猜不透的情绪翻涌,我的心跟着沉了沉,总觉得他是遇到啥麻烦了,于是我没再瞎侃侃,而是利索地说:“你在哪里,我现在出去。”
与郑世明约好在红树林斜对面的美食街门口碰头,我挂掉电话,匆忙回到房间挎上包包,再将车钥匙揣上,我锁好房间的门,才想起我这里还有张代那号人。
赶时间,我只得冲他说:“我要…”
话才过半,张代已经箭步过来,站在我面前,他蹙着眉盯着我:“我已经给你叫过外卖了,你用不着跑一趟出去吃。”
我也皱眉:“我赶时间,要出去,你也赶紧走,别再在我家里晃来晃去的!”
手动了动,张代似乎有意将手伸过来,但他伸到一半位置,就悬在那里,他的嘴角抽了抽,刚刚那些精神分裂似的礼貌客气顷刻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尖酸刻薄的挖苦:“你这么匆匆忙忙的,是要给郑世明送货上门?他有心要你,根本不需要你这么上赶着给他送过去。你也真是把自己弄得太廉价,这么巴着个拖个女儿的老男人一年,连个名分都拿不到。”
靠,他是有病,还是脑子里面长草了!他以为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男人,都踏马的跟他张代一样猥琐么!
不愿花力气帮他纠正他已经乱成一团的三观,我径直上前将铁门打开,迈出一步,说:“你该走了!”
张代站在原地慨然不动。
我觉得我要再跟他磨磨唧唧下去,就算我跪下来求他,说不定还遂了他的意,让他更嘚瑟更不愿意走开,说不定我前脚一走,他自觉无趣,就会走了。
于是我没再说话,蹬蹬蹬的下楼了。
还真被我猜对了,我还没拐弯,那头就传来铁门重重摔起来的闷响,我刚到楼下,那个人渣碎碎就跟了过来。
他真是一点招人嫌的自觉性都没,他完全不知道他话多时,比他装逼拽高冷更让人生厌,他再一次朝我凑过来:“我站在男人的角度告诉你,一个男人真的爱你,压根不会让你等这么久,他会努力排除万难靠近你,根本不需要你将自己弄得那么廉价去奔赴他。”
直接装没听见,我大步流星朝自己的车走开,我正要拽开车门,不料张代用手重重摁住,他继续哔哔个不断:“我跟你说话,你听到没有!”
我真是快被他逼疯了:“知道,谢谢提醒。但我能不能求求你,别再在我面前嗡嗡嗡鬼叫鬼叫个不停了!”
用阴霾的视线与我对峙了将近半分钟,张代语速放慢:“好,当我淡吃萝卜咸操心,你那么爱上赶着给送货过去,那就去吧!”
分外气愤的模样,张代用手重重拍了拍我的车顶,他又是一句:“靠,不知好歹!”
丢下这句,他倒是自动自觉闪到了一旁。
如释重负,我压根不愿多看他一眼,更无从得知此刻他到底挂着啥表情,反正我一坐上车,连安全带都没系上,就麻溜的发动了车子。
我抵达美食街时,郑世明已经到了,我们就稍稍拉开些距离,肩并肩的往里面走,最后选了一家看起来比较靠谱的重庆火锅店。
点好菜之后,火锅汤底还没送上来,郑世明居然一反常态:“唐二,喝点酒,怎么样?”
虽然在佛山一年,我倒有好几次机会跟郑世明把酒言欢,可那些时候他会喝,一般都是拗不过博朗的同事劝酒,我没见过他有主动提出过喝酒的。
再联想到他刚刚打电话给我那低沉的气压,我特沉不住气的问:“郑世明,你是不是摊上什么事了?”
让我始料未及的事是,循着我这话,郑世明这堂堂七尺男儿,居然红了眼眶!
☆、第178章 简直是要刷新我有限的三观啊!
我完全被郑世明这番反应弄得乱了阵脚,懵逼着无措好一阵,我才急急忙忙抽出一张纸巾给他递过去,我一改刚刚的随意,而是换上小心翼翼的语气:“郑世明,你没事吧?”
将纸巾接过来,放在手旁,郑世明的手胶合成一团,他将脸埋下搓着手一阵,他的语气里面带着些许恍惚:“唐二,我前妻回来找我了。”
敢情郑世明那么激动是因为他对他前妻旧情难忘,他刚刚的眼眶发红,完全是欣喜交织着幸福所致?
按照我对郑世明的了解,即使他已经历经过一次婚姻,但他跟女人打交道的那点儿本事,还真的是少得可怜,难不成他这次找我,是想向我讨教如何把前妻追回嘛?
如果他前妻这次回来,确实是单身,那我也不是不可以帮忙,把天下的有情人弄成眷属,其实是我挺喜闻乐见的事。
我怕是郑世明脸皮薄,不好意思主动提呢,于是我试探性的问:“她现在是单身…”
不料,郑世明破天荒一改以往的沉敛温谦,他微微抬了抬眼帘,有些颓然地打断我:“她回来,跟我争柠柠的抚养权。”
我怔忪了几秒,眉头深深皱起:“啊?”
像是在顷刻间被沧桑覆盖,郑世明的眼眸里面演绎着让我完全看不透的雾霭重重,他像是在向我倾诉,也像是在喃喃自语:“这几年,她没怀上孩子。她现在要把柠柠从我的手上抢走。她是势要将柠柠从我这里抢走。”
蓦然的,郑世明抬起眼帘望着我,他眼睛里面的风雨更迭生生不息,他说:“唐二,她一定会把柠柠抢走的。她铁了心,她要抢走柠柠。她说要跟我打官司。”
我特别看不得平时神淡气定的郑世明,有这样的慌张和凌乱,我只得生硬安慰着:“郑世明你先别想太多,我记得好像有法律条文说,孩子在两周岁以下法院随总原则判随母方生活,两周岁之后酌情来判决。这几年都是你带着柠柠,你把柠柠照顾得怎么样,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法院肯定会考虑这点,你的胜算还挺大的。”
眉头仍旧深皱,郑世明没应我这话茬,他苦笑着:“我叫点酒喝。”
我知道安慰人这话,其实就是自欺欺人罢了,它的作用有多微乎其微我心知肚明。
见他心情郁结,我附和:“好,你想喝就喝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