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得离他近,我一眼就看到屏幕上显示着的是汪晓东的手机号码。
没有避开我,张代慢悠悠地拿着手机接起,他不过嗯嗯两声,就把电话挂了。
洗完碗,张代上去换衣服,不一阵他穿戴整齐下来,他一边整理着衣袖一边与我说:“唐小二,我可能赶不回来吃中午饭。天气冷,你中午别折腾自己,我十一点帮你点外卖。”
我迎上去,搭把手帮他弄着衣服:“得,我又不是三岁小孩,我会自己搞掂自己,你该干嘛干嘛去。”
原本我还想多嘴一句,让张代不管汪晓东这厮多装逼都不要再跟他起冲突,可我再细细想想,起冲突似乎是这两个死要面子的男人进行交流的一种方式,我不该横加干涉。
我不知道张代这番与汪晓东单独相处,有没有撞出新的磕碰来,总之下午张代回来,他拎着满当当的各种菜肉,一如往常地钻厨房里面做饭,我要给他打下手,愣是被他轰出来,我最终一手一只抱着肉松包和小宝这两狗子,坐在沙发上等吃。
就像是一池被暂时封住出水口的池塘,在经历了丁点小波澜后回归沉寂,日子又开始变得寡淡起来。
接下来的十来天,不知道是张代有所交代还是大家都忙,胡林和戴秋娟在微信上与我侃大山的次数屈指可数,而我嗅到在这样的平静里,似乎在酝酿着不一样的风起云涌,而我对张代的铺排有着无穷的自信,我于是耐着性子,静候着一切的发酵递进。
这天,星期五。
因为需要内部审核大有集团第二个项目的结构进程,从早上我就开始马不停蹄的忙,一直忙到五点出头,才有空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坐下来休息几分钟,我惯性般拿起手机来瞅了瞅,我赫然发现我的手机里有三个未接来电和一条短信息。
其中一个是胡林打的。
剩下的两个,则是张代打来的。
而那条短信,也是来自张代。
他说:唐小二,我有点事出来观澜了,下午赶不及接你,你下班了在公司等着李达送你回去。
我猜想这会儿张代估计在忙着不方便接电话,他才会给我发这个信息,于是我没有给他回拨电话过去,而是捏着手机飞快回复:知道了,你先忙。
整完张代这一头,我摆出个随时能侃大山的姿势,给胡林回拨了电话过去。
没想到,胡林竟是关机了。
我将她那个未接来电记录调出来看了看,我发现她这通电话响没两声,就挂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突兀一个咯噔,径直往下沉。
头昏脑胀下,我下意识给戴秋娟拨电话,我想问问她这两天胡林到底有没有联系她。
不料,戴秋娟的电话通倒是通了,可她没接。
越发感觉到不对劲,我急急匆匆翻出拓峰的前台电话打过去。
电话被转到戴秋娟的桌面固话上,却是她一个同事代接的,她那个男同事告诉我,戴秋娟下午请假了,好像是说去车站接什么人来着。
似乎在冥冥中有什么线揪扯着我的神经,那种不详的预感浓得像一场化不开的迷雾,我顾不上那么多,我忙不迭火力全开打给张代,可惜连连打了几个,他都没接。
连番折腾着拨号下来,一转眼就下班了。
怀揣着浓厚的忐忑不安,我行色匆匆来到大厅,焦灼等待着李达。
好在没让我等多久,李达就如约抵达。
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似的,我赶紧将我的不安原原本本给李达说了一遍。
李达是那种喜怒不太形于色的那类人,单单从他的表情中我无法窥破他是否与我这般有不安,他沉思不过几秒,说:“唐小姐,我先送你回去吧。”
那种慌张的感觉,就像是一根针似的镶嵌在我的心口处,若有若无时不时扎一下,我胸闷气短下,声音不自觉的压低几个度:“李达,我总有预感,胡林那边出什么岔子了。”
眉宇间终有浅浅焦色,李达却忙不迭宽慰我:“应该不会。唐小姐你先别多想。我先送你回去。我再去看看胡林那边到底什么情况。”
此时此刻,我又没有实锤证实胡林真的遭遇了啥,我自然不会再咋咋呼呼纠缠个没完没了,而且我也想让李达早点去瞄瞄胡林那边咋回事,我赶紧点头:“好的。”
车在飞驰中,我和李达心照不宣地保持着各自的缄默。
周末大塞车,我们一出来就塞在了华强北的主干道上,把日落余晖塞成了华灯初上。
扭过头去看川流不息的车河移动一阵,我掏出手机给戴秋娟发信息,可一直到李达将车驶入停车场,戴秋娟都没有回复我。
怀揣着越发悬高起来的心绪,我与李达肩并肩往电梯那边走去。
走没几步,我猛然听到身后有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李达自然也是听到了,他与我同一时间下意识回望了一眼,只见有五个头顶鸭舌帽戴着口罩的壮汉,正朝着我们这边的方向步步紧逼。
无暇再多作思索,我和李达几乎不需要打眼色,就相互默契箭步朝电梯那边冲去,我们兵分两路各自按下了一个电梯的升降键。
在那些人即将逼近之际,电梯终于降下门打开,可那里面,赫然站着三个人。
没有给任何的时间再让我们反应,最靠近电梯桥箱门的一个壮汉,他变戏法似的变出一条钢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李达冲过去,径直勒在了李达的脖子上!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要反抗,李达的手胡乱挥了几下,竟插入到我的衣兜中周游了几秒。
眼瞳徒然增大,李达将手拿出去,李达反手抓住那个壮汉的手,他就要将人侧摔下去之前,他的胳膊已经被七手八脚地按住了。
而我这边的境况也并未比他好多少,我还没来得及作任何的应对措施,已经被人两相架住胳膊,其中一个男的将我的包包狠拽扔下,又一把抓住我的头发,粗暴地将我拖拽着。
我肆意挣扎,却挣扎不过十几秒,就已经被人硬生生塞进疾驰过来的车上。
这样的场景,在我的人生经历里,已然是第三次。
可我从来没有哪一次,如同此刻那么惊恐失措。
是的,我嗅到了有人势要将我置于死地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