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现实却用它尖锐的爪牙来撕扯我教导我,这些鸡汤看看就算,每个人的情况不一样,永远不可能一概而论。也有再相爱的两人,会因为孩子带来的柴米油盐酱醋茶和鸡飞狗跳埋没掉最初的心。
更悲哀的是,我不是像以前那般没有勇气去质问张代是不是变得不再那么爱我,我是内心竟苍老到觉得我再追逐着他问一些爱不爱的问题,我自己都感觉那是要酸到倒牙。
思维畅游着我把过往与他种种的画面拽出来回想,记忆里的芬芳它终是催眠的良药,我用手擦掉眼角的湿润,辗转着迷糊入梦。
现实的悲伤和苍老虎背熊腰茁壮成长着,所幸在梦里我还能寻回丁点的生机盎然,我梦见了张代,年轻时代的张代,大冬天他借来一辆摇摇晃晃的自行车,他说他要载我到天涯,我说我想去海角,后面是我骑的车,他坐在后面用手环住我的腰,他手臂上的温度足够暖和,那些触感真实得让我差点在梦里掉泪。
梦到底是梦,再美也会醒。
我睁开眼睛时,我还是躺在原来的位置,而宽大的床上,在离我约摸三十厘米远的地方,有个陷落下去的印子,张代已经不见踪影。
大厅里,小宝和肉松包正在吃早餐,看着它们碗里浅浅还没喝光的牛奶,我由此判断张代刚刚出门不久。
小二代还在睡觉,保姆阿姨正在阳台拖地,她一看到我就把拖把暂时放下,她走进来在我面前摸了摸口袋,她掏出一个东西来递到我的面前来:“太太,这是张先生让我给你的。”
☆、第248章 都是普通人
我定睛一看,那是一支进口去淤散血的药水。
眼窝子突兀一阵阵的发热,我用手搓了搓鼻翼,我没有接过这药,我而是说:“小二代晚上睡得好吗?”
保姆阿姨憨笑:“好着呢。太太,你赶紧用这个擦一下膝盖上的伤,别拖来拖去的,要是伤到骨头不早点弄药,等老了可不好。”
我皱眉:“阿姨你怎么知道,我伤了膝盖?”
笑意更是朴素,保姆阿姨说:“是张先生告诉我的啊,他说你膝盖伤了,让我今天多忙活点帮忙弄孩子,好让你多休息休息。”
我不知道张代是从啥时候发现,我膝盖伤了的。
在医院那几天,我每每要擦药,我都是找个借口出去躲起来,擦完我还得散散药味再回去,而大冬天的我又一直裹得严严实实的,他更不可能是亲眼所见。
但,不管他到底怎么发现的,也不管他出于什么心态把这个药水让保姆阿姨留给我,他这样的行为都足以将我的心拉拽得四分五裂。
原来我和他终有疏远到同在一个屋檐下,他发现我身上有伤痛,却需要通过假手于人这种方式来理会我的一天。
眼皮子抬了抬,我强撑着勉强笑笑:“放茶几上吧,晚点我再用。”
按照我说的去做,保姆阿姨搓了搓手,她忽然又说:“太太,张先生让我转告你,以后你不要再从外面买胡萝卜什么的喂给孩子了,他说孩子后面的辅食,他会让人从香港带回来。冰箱里剩下的那几根,他刚刚出门的时候扔了。”
实在没有心情计较这点事,我点头:“好,知道了,你去忙。”
保姆阿姨就说她先去拖地,等会还得给小二代喂饭啥的。
我还是时不时的咳嗽,所以我没有敢凑孩子太近,就由着保姆阿姨去弄了。
难得短暂的清闲,又见天气好转,我拿了根跳绳到院子里跳起来。
不知是因为生过孩子体质终究没有未孕之前好,还是因为胖起来身体负担重已经不像以往灵巧,跳了几百个之后我就气喘吁吁的上气不接下气,不得已我把绳子丢一边,坐在鸟巢椅里就把自己摇得飞起来。
在我快要把自己摇晃成脑震荡之际,我的手机嚷嚷了起来。
我的交际圈子,自从回家带孩子之后一缩再缩,没有了那些纷纷扰扰工作来往的电话后,我用个手指头也能大概猜到给我打电话的无非是戴秋娟或者是胡林。
懒洋洋的,我淡淡然地瞥了手机屏幕一眼,不想上面明灭晃荡着的名字,是汪晓东。
截止到现在为止,我上次见到汪晓东,已经是一年多前他跑医院看胡林,我们碰上。
而距离我们最近的一次联系,是在小二代满月的时候,那时汪晓东让戴秋娟带了个红包过来给小二代,我出于礼貌给他致电表示感谢,也没扯几句,汪晓东就说他在忙挂掉了。
时隔几个月他主动打过来,我愣是恍惚到铃声快响完,才接了起来。
不复以往吊儿郎当要多随意有多随意,汪晓东这次的嗓音就就像是绑着石头的浮子,即使有着破开水面的质感,却似乎时刻准备着往下沉,他说:“唐二吧?”
不安感在心里萌芽勃发,我忙不迭:“是。”
每一个字都咬得分外清晰,汪晓东说:“我想请你明天早上八点,到深圳殡仪馆大礼堂参加我爷爷的追悼会。”
就像是有什么哗啦啦往下落,砸在心口压着闷得慌,我握着手机一阵,嘴巴张合了好几次,我都不知道我这会儿该吐出什么话来,才会显得恰如其分。
在我静默的半分钟后,汪晓东的声音里有浅浅黯然:“你不想来也没关系。”
我的呼吸急促得有些不顺畅起来:“我去,我去!”
气压低沉如旧,汪晓东又说:“谢谢你能来。我还有别的需要通知的人,就先这么着吧。”
电话被挂掉了好半响,我都没有缓过神来。
用脚撑着把鸟巢椅暂停住,我坐起来捏着手机点开编辑短信的界面,我的手反复在手机屏幕上划来划去,但我最后只给汪晓东发了几个字:节哀顺变。
这种时候,汪晓东不回复我其实我也挺理解,没想到他基本是秒回,他说:会的,有心了。
这样认真而庄重的汪晓东,让我有些陌生也让我感觉到心酸。
因为汪晓东这通电话,整整一天我都在靡靡的状态中浑浑噩噩过,时间在浑然中又从初日普照变作华灯渐上。
保姆阿姨把小二代带回房间睡觉之后,我一个人呆坐在沙发上,两只手两相抱着两个狗子,目光时不时浮游在落地窗处,或者我潜意识里是在等张代回来,也或者不是。
不管是或不是,在我视线的流转间,张代的身影隔着玻璃窗跃入眼帘。
他很快开门进来。
把西装外套脱下来往沙发上随意一放,张代冷不丁说:“你今天有接到汪晓东的电话么?”
我滞了滞,随即:“有。十点多他打给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