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辰恨恨地说:“他若出事,我一定会杀了台上那两个小日本替他报仇的。”
许可没有说什么,或许这也正是他自己的想法。
眼前的一幕太震撼人心了,他还没有真正缓过神来。
在他的耳边还回响着洪儒的那句话,从古至今,华夏的文人最不缺的就是血性与傲骨。
李狗儿跌跌撞撞地到了台前,几名日本兵把他给拦住了,他双手拨开了日本兵的刺刀,冲到了台上,抱起了洪儒的尸体。
那少佐很想把狗儿拦下,台下有人叫道:“那是洪教授的养子,儿子为父亲收尸,天经地义,你们无权阻拦!”接着很多人都跟着喊了起来,更有一些激奋的学生往前挤去。
少佐冲着天上开了两枪,可并不能阻止住师生们对狗儿的维护。
少佐让手下举起了枪,竹下俊却对他说了几句什么,他才让士兵们放下了枪,任由着狗儿把洪儒的尸体抱了下去。
大家让出了一条道,狗儿木然地抱着洪教授的尸体,从这条通道走过,许多人忍不住流下了泪水。
许可和叶辰迎了上去,护着狗儿离开,还有些学生也主动跟着,防止日本人再跟着来。
新京南郊的山林里,一座新坟。
墓碑上写着“义父洪儒之墓”。
李狗儿跪在墓前,烧着纸钱,他已经不再哭泣了,他的泪水早就已经流干了。
其实李狗儿打心眼里是爱着自己的这个老爹的,虽然他不喜欢读书,识字,这让洪儒这个大学者很是恨铁不成钢,但这并不妨碍这对养父子的感情,这些年来,两人相依为命,洪儒舍不得吃,舍不得穿,也要让李狗儿吃饱了,穿暖了。
正是因为洪儒的这份爱,使得李狗儿越发觉得自己对不起老爹,才离开了家过上了混子的生活。可他的心里却无时无刻不想着老爹,在外面挣些外快,就趁老爹不在家的时候偷偷溜回去放在老爹的枕头边,而洪儒又怎么会感受不到李狗儿的这份孝心?
这对父子就这样表达着他们的情感,洪儒在生命最后的时刻,看到了李狗儿,他留给了李狗儿这世上最灿烂,最温情,也最慈爱的笑容,他在用自己的生命来教导李狗儿,就算你不能够成为一个文人,一个学者,但你一定要做一个堂堂正正的人。
许可和叶辰就站在一旁,安葬洪儒的钱是许可出的。
天已经要黑了,叶辰扶起了李狗儿:“狗儿,别再难过了,我想洪教授如果还在世,相信他也不想见到你这个样子。”
李狗儿轻轻地点了点头,他走到许可的面前,“噗通”一下跪倒在地:“先生,谢谢你了,要不是你,我还不知道怎么料理老爹的身后事。”
许可急忙把他扶了起来:“狗儿,你这是做什么,男儿膝下有黄金,不能轻易给人下跪的,洪教授就是不愿意跪着生,所以他才会选择了舍生取义,记住,再也不要向任何人下跪!”
狗儿说道:“我懂,但先生与我有恩,我是该跪的。”
许可拍了拍他的肩膀:“狗儿,下一步有什么打算,还是准备在新京漂着吗?”
狗儿望向远方,咬牙说道:“不,我要去找队伍,我要和小日本真刀真枪的干。”
许可知道他早就有了这样的心思,可是想想他还是个孩子:“狗儿,我知道你想要为洪教授报仇,不过你的年纪太小,队伍上怕也不会要的,要不这样吧,你先跟我回魔都,等过两年,你年龄再大一些,再去找队伍,怎么样?”
李狗儿有些犹豫,他也知道许可说的是实情,可是他怕过两年他长大了日本人也走了。
听他说了自己的心思,许可苦笑:“狗儿,你以为日本人那么容易就会走么?日本人此刻正在备战,他们的野心大着呢,远不只东三省那么简单,要不了几年,弄不好就会发动全面的侵华战争,到时候有的是你的用武之地。”
“真的?”李狗儿哪里想得那么远,许可认真地点了点头,然后指着叶辰说道:“不信你问你叶大哥,他可是与小鬼子真刀真枪的干过的,喜峰口战役知道吧?”
李狗儿向叶辰投去了敬佩的目光,叶辰拉过他的手:“听先生的话,先和我们回魔都吧。”
李狗儿这才点了点头,重新又跪到了洪儒的坟前,用力地磕了三个响头:“老爹,我和许先生去魔都了,你放心吧,许先生是好人,会好好待狗儿的,另外,你的仇,我一定会报,我会让小鬼子加倍偿还的,到时候狗儿再来看你!”
说罢,站了起来,跟着许可、叶辰踏着如血的残阳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