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平帝原本带着笑意的脸慢慢就落了下来,刘岱像是什么都没发现似的,说:“皇上,微臣这就去送那香叶冠,”说罢就是一幅转身要走的样子。
建平帝却忽然开口:“且先等等,谢亭章在牢里如何……”
刘岱摇了摇头:“臣整日里炼丹,哪里知道这些子事情。”
建平帝叹了口气:“明日叫陆修文过来。”
刘岱点了点头,然后恭敬的退了出去。
回到府里,刘岱靠在软枕上,舒服的叹了口气,身边的下人连忙端过来一碗上好的茶:“真人,可是有什么高兴的事。”
刘岱哈哈笑了一声:“那陆起淮果然厉害,这些事情都叫他提前预料到了,”没错,早在先前刘岱就已经和陆起淮在一条船上了。
刘岱不得不感慨一句,他也算是慧眼识珠,和这样一个人站了队,未来……然后道:“那在牢里的谢大人,定然是没事了。”
……
大同,陆起淮的衣衫满是风尘,然后接到了一封信,他很是认真地读了,上面说谢大人已经被关押在牢里,然后又说了一些事,陆起淮揉了揉眉头,还好,这些事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几天后又如同往常般收到了书信,陆起淮看完后面色铁青,他把一切事情都算到了,唯独落下了她。
他没想到她竟然去了晋王府,她怎么会认识晋王,她是去做什么的,他不敢去想,陆起淮闭上了眼睛。
然后才缓缓道:“准备好,咱们这就启程回京。”
他的手骨握的很紧……
第86章
马和当即就拱了手:“大人,这里的战事还未完全结束,更何况王安那儿……”
陆起淮的声音有些冷:“无虞,现下都已经差不多了,外头那些瓦剌的残兵成不了气候,至于王安,”他停顿了下才继续道:“你留在这里,按照之前的计划行事。”
马和弯着腰,虽不敢去看那信里面的内容,心里却很是好奇,到底是什么事能叫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大人这样焦急,然后应声:“是,大人,属下在这里一定好好完成任务。”
陆起淮此刻手里正捏着信封,寻常无奇的一张信纸裹挟在信封里,他眉眼冷寂,颇有些肃杀的味道,马和暗暗心惊,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想起了那个远在京城的谢姑娘,这么多年来,也只有她才能叫大人如此在意。
马和亲自拿起了火盆,陆起淮先是看了一眼那封信,然后才将信燃在里面,火舌一下子就起来了,转眼间就化为灰黑色的灰烬。
马和瞧着陆起淮的神色,又开口道:“大人,此番还真是多亏了你提前留了心,若不然你怕是要受伤了,那王安更是狼子野心,”说着面色也冷厉起来,带着丝不屑。
陆起淮点了点头,他的思绪飘远,在来京城之前她就同他说了那个预知未来的梦,他虽信了,但心里到底有些怀疑,没想到到了这大同后,所有事都同她梦里一般无二,还真是多亏了她,若不然他怕是真的会像她梦里一样受伤。
想到这里陆起淮越发心急了:“马和,我悄悄地走,别叫他们发现,三日内打赢了那瓦剌,就说我先回朝复命了。”
马和行礼:“是,大人放心。”
陆起淮轻车简从,驾了快马就往京城赶。
……
这日陆修文听到皇上的传召立马就赶来了西苑,到的时候建平帝正在香案下面打坐,他连声儿也不敢吱,安静得很。
从朱红色的窗扇往外面看就是朱墙黄琉璃瓦,陆修文却不敢抬眼,他虽说是大周朝一人之下的首辅,却也不敢在建平帝面前耍心思,他知道建平帝并非全然昏庸,他也确保建平帝知道他做的那些事,可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他和建平帝之间早已经互相形成了一种特别的关系。
陆修文明白的很,他只要在建平帝允许的那条线里,不管他做什么都行,他永远是一人之下的首辅。
又过了好一会儿建平帝才缓缓睁开眼:“来了多久了。”
陆修文满脸笑容:“臣来了没多长时间。”
建平帝回过头看陆修文,陆修文如今也近六十岁的年纪了,满头斑白的头发,头上还戴了他先前赐的道帽,和往常一模一样。
建平帝不经意开口:“你把谢亭章给关进监牢了,说是罪名是贪墨。”
陆修文心里一个激灵:“皇上,前些日子有人来递折子,上面就参了谢大人这一本,里面罗列了好些证据,现在大理寺正在查探,想来再过些日子就能出来结果了,臣这才将他扣在大牢里的。”
建平帝又说:“那现在大理寺还没探出结果,怎么你就先一步将人关进大牢了,再说了,前些日子的折子怎么还没递到朕手里,”他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冷。
陆修文直接就跪了下来,额上的冷汗就下来了:“皇上,是臣糊涂了,定是那管理奏折的太监不经事,想来把折子给压在下面了,臣年纪大了,老糊涂了。”
建平帝冷冷地看着陆修文,没有说话。
陆修文正俯首,他心里翻起惊涛骇浪,他得意太久了,一时间竟然疏忽了,他知道建平帝不是为着谢亭章的事生气,左不过一个次辅而已,建平帝发怒的原因定然是没有看到那折子,这才是建平帝忌讳的。
陆修文的声音有些年迈:“皇上,都是臣的错,臣回头就将那太监处理了,至于臣,”他狠了狠心道:“皇上如何惩罚都可。”
建平帝这才缓和了些声音:“谢亭章那事,他早前就同朕说了要乞骸骨,朕想着他年纪还不算太大就没有应允,如今就遂了他的意好了,让他荣养晚年,至于他儿子,官复原位吧。”
陆修文磕头:“是,皇上,臣出了宫就去办。”
陆修文心里明镜儿似的,他一早儿就想通了,建平帝都明白他这些小心思,也知道他是针对谢亭章而捏造的罪名,想来建平帝原来是不相管的,只不过这次他竟犯了大错没有呈折子,建平帝才以此发难警示他的。
建平帝叹了口气:“谢大人也劳累了许多年了,是该好好休息了。”
陆修文哪敢不应,他知道建平帝的意思,是想暗示他不要再寻谢亭章的麻烦,他照做就是,只不过这次的教训,他也记住了,实在太忘形了些。
陆修文小心翼翼地道:“老臣任由皇上处置,自去领罚。”
建平帝看着陆修文,陆修文头上的道帽还盖了青纱以示尊重,他的心就有些软,但又想起刘真人那时候说的趣事儿,冷冷地道:“罚俸一年,去吧。”
陆修文叩首:“多谢皇上恩典,”他明白,建平帝要的是让他记住这个教训,不要逾矩,直到走出西苑,陆修文的头上还是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