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阳光的温度宜人,整座小山头郁郁葱葱,周边两行高大的树木,繁茂葳蕤,像是掩住了一切尘嚣,只余这一片地的静谧安宁。
亦岩抱着襄夏,这个胖娃娃已经跃跃欲试要走路了,所以很不耐烦被人抱,而且近些日子温度上升,终于从臃肿的棉衣中挣脱出来的,穿着小背带裤的襄夏使劲踢着小胖腿儿,想下地走路。
陈芃儿回头望了眼正拼了老命在亦岩怀里挣扎的儿子,抿了抿唇:“亦岩,放他下来吧。”
亦岩看了眼脚下的青石子路,早上露水重,地面还有些潮湿,他有些踌躇的看了眼襄夏脚上新穿上的小鞋子,到底还是探身将孩子放去地上,两手小心扶在他腋下,稳住他胖胖的小身子。
襄夏一下地就迫不及待的迈开小胖腿,拍着小手很开心的喊了声:“啊哈!”
陈芃儿往他兴奋的小手里塞了一把花儿:“襄夏,去,把花给爹爹,让爹爹闻闻香不香。”
一篷白色的小花,是方才陈芃儿在路边摘的,襄夏歪了歪小脑袋,攥紧了花束,在亦岩的扶持下,迈开腿,上前两步,拿花束戳了戳墓碑上的照片。
和风轻拂,照片上的男人微笑的注视着他们,眼底卧蚕微微弯起,目光温润,就像正抚在肌肤上的融融阳光。
陈芃儿从食盒里取出两碟点心,一壶清茶,探身去放,被陆安伸手拦住:“我来。”
他在墓碑前浅斟了一杯,缓缓浇在墓前的草地上。
“以前我们总在一起喝茶,却很少喝酒,因为你说我胃不好。”他低首凝睇照片上对他微笑的男人,笑了笑,“今天我再来陪你喝一回茶。”
“林凉,你在那边好不好?”
执意挣脱了亦岩的襄夏正扶着花岗岩的基石打转,一不小心没站稳,噗嗤一下在石子地上坐了个结实,应该是摔疼了,眼泪汪汪,抽抽噎噎的张嘴要哭。陆安对忙冲过来的亦岩摆了摆手,在孩子的面前蹲下来,微笑着拍了拍他的小脑袋。
襄夏委屈的撅着小嘴,胖胖的小手臂朝他伸过来——这是要他抱的意思。
陆安愣了愣,伸手把孩子抱在怀里。
孩子热乎乎的脊背,身上全是小孩子温热的香气,放心的腻在他怀里,两条短胳膊自然而然的搂住了他的脖颈,在他肩头蹭了蹭,“呜哇”了几声,揉了揉眼睛,似乎要睡着了。
然后,模糊叫了一声:“爸爸……”
心头一震,男人扭过脸,肩上睡着的孩子小脸纯净如斯,长长的睫毛簇拥在红扑扑的皮肤上,温暖的呼吸,就轻柔的喷在他的胸口。
心中掠过一丝奇异的感觉,恍惚一下回到许多年前,他便是这样抱着她,他的小新娘,如此柔软轻盈,带着屡屡甜香,在他怀里酣睡哭泣。
陈芃儿朝他们走过来,摸着孩子汗津津的额头,黑葡萄样的眼睛一如既往:“睡着了?”
“嗯。”
他点头,唯觉心中万语千言,却只伸手过去,握住了她纤细的手指。
陆安和亦岩带着襄夏已经先行下山去了,留陈芃儿一人静静的去看看英奇。
林凉的墓在山顶,英奇的墓则在半山腰,他这孩子向来喜欢热闹,比起山顶的清冷寂静,他也许更中意这周围的繁花似锦。
英奇墓前,站着一个衣着肃简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