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初尧早上赶回家来时,几个孩子面对他的脸色都算不上好,只是他急于向谷南伊解释自己彻夜不归的缘由,只能将此事放在一边。
现下和谷南伊的争执暂且搁置,谢初尧便第一时间把五个孩子都叫到了书房里去。
谢见宵和谢砚南两兄弟神色冷淡,谢向云脸上写着不满;
而非晚经过一晚上的酝酿,怒火和委屈已经积累到了一个程度,只由桑榆拉着手,始终不肯抬头。
谢初尧开门见山道:“青楼那个女子,并不是你们想的那般。”
脾气最急的谢向云还没开口,倒是谢砚南不阴不阳地出声讽刺:“国父慎言。这样乌七八糟的事情,还是莫要让非晚听见。”
谢初尧不以为忤,只是摇头道:“昔日我父亲战死京中,我带着皇子公主拼死杀出一条血路,可唐家上上下下却被狗皇帝下令尽数诛杀,不留一个活口。那女子,是唐家逃出来的家眷。”
男人将血海深仇用这般淡淡的口吻叙述出来,仿佛谈论的并非自己,而是一个陌生人。
几个孩子万万没有想到事情竟是这样的走向,非晚更是大吃一惊,不留神便惊呼出声:“若她是唐家的遗孤,岂不是国父的亲眷?!”
唐家满门忠烈,几代忠臣兢兢业业为朝廷镇守西北,折损无数大好男儿。又因忠君护主,惨遭灭门,如今血脉凋零,只余两人了。
幸存的后人一个抛却姓氏、改头换面,一个却沦落到烟花之地。
几个孩子震惊之余,心下都感到一阵愧疚和难过。
谢见宵神色也微微变了,郑重地向谢初尧行了一个大礼,沉声道:“唐家满门忠义,国父以命相护、养育大恩,实没齿难忘。”
几个孩子随着哥哥,也一道行了一礼。
谢初尧微微摇头:“此臣应尽之责,皇子公主们不必如此。”
非晚最是心急,忙道:“如此一来歪打正着,也能把国父的亲眷护在身边,遮掩唐家遗留的血脉……”
小姑娘刚想说,等那女子入府,自己一定好好待她,却听谢初尧又接着道:“她名唤任明敏,并非唐家血脉。只是父母早亡,又于唐府有恩,便自幼养在府上,唤我一声兄长。”
一时间几个孩子面面相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谢向云纠结为难道:“这,如果没有血缘,国父还让她住在府上?”
说了半天,不是亲妹妹啊!
非晚更是忍不住插嘴:“若是国父的妹妹,更不能做妾了呀!”
谢初尧剑眉微蹙,道:“如今狗皇帝一道旨意将人放在府中,只得暂且如此,我欲等风波渐平,再将人送走。”
非晚心里的天平早就歪到了谷南伊那边,不由小声道:“国父,能不能不要她入府?”
谢初尧看似冷心冷清,可实则最是看重感情。
男人只道:“明敏父母于唐家有恩,她更是心系唐家,这才以烟花女子的身份留在京中,四处搜集消息。况且她唤我一声兄长,如今我既已寻到了她的下落,便不能放着不管。”
非晚急了——国父怎么能这样?!
虽说是兄妹,可是二人并没有血缘关系。现在唐家没了,那任明敏进府来的身份还是良妾,谁知道国父会怎么待她?
昔日父皇不也是这般,口中种种理由将一个个美貌女子放在身边,悉数收做枕边人?
宫里就算是小孩子都知帝王薄幸,有了新人,哪里还顾得上旧人?
国父如今这做法,竟和她那花心的父皇一模一样!
几个男孩子神色微妙,似是和非晚想到了一处去。
谢向云直来直去道:“既然国父放心不下,不如晚上再去瞧瞧,眼看就要过门了,只怕那位任姑娘也忐忑不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