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宫没什么事, 只您和宋小主有事。主子您就别耽搁了,赶紧放宋小主回去吧。”
此时白桃也掀了帘子进来, 一脸笑意盈盈的口说贺词拜下行礼,站起身才解释道:“方才小禄子打听来的消息,陛下在冬祭大典上大封后宫,您与宋小主皆在晋封名单上。圣旨一会儿就要到了,宋小主可不得赶紧回去准备准备?”
大赦或祭天大典上大封后宫是自古常有的事,只是没想到陛下会在此次祭天时下旨。宋慧娘自是喜笑颜开,忙与虞枝心道别,脚步飞快的往外头去了。
虞枝心自然也是乐得晋封,不过看到白桃似笑非笑的表情就知道其中还有别的事儿。索性拍她一把道:“少给我弄鬼,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懂不?”
“倒也没什么重要的,不过是陛下此次大封后宫却刻意略下了李嫔和丽贵人。”
白桃随手收拾茶几上的食盒点心,一边摇头道:“如此一来,除了皇后与贵妃,竟是你与李嫔位份最高。李嫔与丽贵人对你本就不忿,想来得更恨上你几分。我一时之间竟不知陛下是爱你还是整你了。”
确如白桃所说,若是所有人都一同升了位份,那叫做皆大欢喜,谁也说不出个不是来。可放着比她高一等的李嫔和与她同品级的丽贵人不动,实则就是单让她高出一等来,如何能让这两位被踩着的不多想几分?
何况这两位还真不是什么大方的人,不知要憋出多少坏水来。虞枝心一手捂眼歪倒在椅子上,先前欣喜化作一丝哭笑不得:“陛下这又是为什么啊?连容妃都升贵妃了,他也不差这么两个位份啊。”
“后宫里正传呢,看着动静估计是陛下主动放出的风声。”白桃将桌上的碎屑扫进篓里,斜靠着八宝架与她八卦:“说李嫔没照顾好小公主导致皇嗣夭折,贬为嫔位已是轻判,怎么可能一年不到就轻易原谅,岂不是助长不正之风,让其他嫔妃轻视龙种。”
“这理由还真是——十分有道理。”虞枝心点点头:“那丽贵人呢?”
“丽贵人出身不高,因有孕直升贵人已是越级。且陛下应下她平安诞下龙子后再给她连进两级。因此这回就算了,不然等她生下孩子直接封妃吗?”
白桃翻了个白眼道:“说真的,奴婢觉得这个借口比李嫔那个好多了。丽贵人是个什么德行哪怕宫外都有所耳闻吧?真要这样一位得了妃位还养着龙子,您看外头大臣们头疼不头疼?”
实则除了李相对李嫔无封有些怨言,四相并其他大臣们都觉得陛下这回英明的无可挑剔,是以这封圣旨才能一点儿不打折扣的出现在祭天大典上。
司礼监的太监一字一句将圣旨唱出,容妃自是喜出望外,李嫔却瞬间白了脸色,只觉得又羞又恼几乎要烧起来。便是皇后也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自是恼怒异常,连在祭典上也全然掩饰不住。
面对皇后娘娘的怨念,赵熠倒是十分站得住,甚至无辜的解释道:“昨儿朕去坤和宫亲自与你商讨,你倒是好,直接闭门谢客,根本不让朕进去。朕能有什么法子,难道因你耍起脾气,这朝政就不用管了么?”
彼时帝后并立在庙堂之前,周围是重臣与宗亲,虽皇帝压低了声音“耳语”,奈何祠堂太小众人靠的太近,倒是一句不落的将陛下的话听的一清二楚。
“陛下!”孔皇后急忙低声喝止。心知这回是自己失了算计,被赵熠的连环招数套住落了下风。若是再争执起来,被朝臣非议的定是她这个显得过于强势的皇后。
赵熠撇撇嘴,当真闭口不言。底下的老臣们眉眼乱飞,已是有几个老学究皱起了眉头。
总归祭典还是要继续下去,不过一个小小的插曲,并未在其中掀起多少波澜。及午时过后不久,晋封的旨意由前朝传到后宫,虞枝心恭恭敬敬的三叩九拜领旨谢恩,从此便可称一句慧嫔娘娘了。
来传旨的小太监算是长禧宫的熟人,好巧不巧,上一次虞枝心获封号亦是这位小公公来宣旨的。见新晋的慧嫔娘娘有心打听,小公公也不端着,将其他几位小主娘娘的情形一一道来:“……陈小主从采女晋为宝林,白宝林宋宝林皆晋为贵人。不过还是慧嫔娘娘您这儿头一份的,升了嫔位不说,您还有封号呢。”
他左右看了两眼,白桃适时的塞给他一个厚实的荷包。小太监手一转将荷包塞进袖子里,笑的更添几分谄媚,压低了声音道:“奴才可听说了,陛下升容妃娘娘为贵妃,礼部是给拟了吉利的封号的,可到底陛下却是没给——”
“这话可不好乱说,公公出了这个门,本嫔就当没听说过。”虞枝心笑着打断,示意白桃再送上一个荷包。小公公倒是知道分寸,忙点头谢恩:“多谢嫔主疼奴才,奴才当真什么都没说过。”
白桃亲自将多嘴的小太监送出大门,长禧宫上下已是一片欢欢喜喜如过年般的景象。回来看到虞枝心捏着圣旨斜倚着门框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不由得笑道:“主子您这是喜事,别板着脸了,不知道的还当您心里不欢喜呢。”
“欢喜当然是欢喜,但怎么总觉得心里不踏实呢。”
虞枝心伸手搭在白桃的胳膊上,将她拉进屋里认真交代:“得劳烦你仔细盯着一阵,可别让咱们宫里出什么纰漏。还有,我记得嫔位有两个一等宫女和两个二等宫女的份例,你给我掂量掂量下头有谁可以提拔上来的,实在不行再管内务府要人。”
不是她杞人忧天,实在是经此一役,她已经不可避免的会成为帝后斗法中间遭殃的小鬼。以皇后的脾气一定会想办法找回场子,而要戳到陛下的肺管子,怎么看都是她这毫无自保能力的皇帝“爱宠”最好下手。
“你放心吧,这事儿我琢磨着呢。”白桃素手搭在她腕上,触及她乱了节奏的脉搏,知她是真的有些慌张。扶着她在椅子上坐下,一边给她倒茶一边道:“虽不说咱们长禧宫里铁板一块,但哪些人背后有谁已是知道的八九不离十了。至于嫔主您的屋里人,除我之外秋楹可以升做一等。另有个手脚干净的丫头叫小禾的,调丨教几天升作二等也是可用的。”
“至于还差的一个二等——”
她顿了顿,仿佛有些犹豫,终是下定决心般道:“一则咱们宫里没有合适的人选,二则估摸着内务府也不可能让你全用自己人,所以我建议你直接管陛下要个人来。”
“……管陛下要?”
虞枝心愣了片刻,慢半步也想明白了其中的好处。一来以示忠心,二来紧急时刻还能将计就计的影响陛下的决策。只是这样一来——
“若是那宫女仗着身份拿大呢?”她不无担忧的咬着手指道:“且有了这么个人,咱们要说个悄悄话可就难多了。”
“总好过被容妃或是皇后塞人进来吧。”白桃无奈道:“陛下的人顶了天的替他监视你,容妃和皇后的人可不知道要做什么了。”
“到底是人手太少了。”虞枝心叹道。若是如容妃李嫔那样有家世支撑,早早儿在后宫布局,怎么会出现如今这般窘迫的情况。
作者有话要说:
皇帝开始当着朝臣的面给皇后下眼药了→_→
后面还有阴招→_→
所以说了皇后这个性格要吃亏啊!(老学究脸摇头)
第42章 .少年心 · ?
虞枝心料定自己即将成为被风暴扫到的牺牲品, 却不想这一回她竟猜错了。尚未等皇后在后宫掀起波澜,先等来的却是关于皇后自己的流言蜚语。
事情起因乃是冬祭大典之后,帝后在御阳殿大宴群臣。其中一位翰林院侍读学士喝到半醉忽而痛哭流涕, 嘴里模糊不清的说?什么。
他位置离陛下尚远, 不及闹到前头就被手快的司礼监大人们提了出去,一场小小的风波就此消弭,陛下也未放在心上。然他身边同僚的表情却始终有几分怪异,待散场之后八卦一传,原来这位侍读学士口中模糊念叨的仿佛是皇后娘娘的闺名, 至于那?颠三倒四的言语,拼凑起来大约就是心有不甘难以忘怀的相思之苦了。
要说皇后与外男有染——尤其还是这么个高不成低不就的小小侍读学士, 别说陛下,就是朝臣们也是不信的。偏有好事者刨根问底,倒底翻出?不同来:这位侍读学士官职虽不高,出身却不凡。其已故的父亲邹先乃是孔太傅的嫡传弟子,亦是太傅的心腹爪牙。
十二年前太傅遭人暗算告他通敌叛国,差点儿晚节不保被先帝下旨抄家问斩,正是时任京兆府尹的邹先扛住圣命拖延了几日, 又费劲千辛万苦找出太傅被陷害的证据。也是在那一案中,邹先被歹人一路追杀, 最后是顶着满身重伤赤足染血跑进皇宫, 将证明太傅清白的关键证据交到陛下御前。
太傅死里逃生无罪释放, 邹先却因失血过多不治身亡。邹潜文作为邹先唯一的子嗣自然被太傅多加关照。年幼时就在孔家度过,传闻还曾与孔皇后拜了同一位书法师父,两人虽没有私相授受私定终身, 书信往来讨教学问却是没断过。
事情到此都还不算离谱,毕竟谁还没个年少轻狂的时候, 如今各自娶嫁两不相干,不过?许前尘往事又何必在意。
谁知第二日一大早,邹潜文的妻子刘氏哭哭啼啼的带着丫环跑回了娘家。一路上没避着人,回到家中就是一通哭诉,直说邹潜文一直爱恋孔皇后,动辄喝醉了酒胡言乱语?大不敬的话。若是她敢上前劝,邹潜文上来就是一顿拳脚丨交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