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我不怎么了解破案,我只是在了解案发现场的细节。”
李文森目光凝在书页上,随口胡诌道:
“就像乔伊说的,我只是一台测谎仪,而测谎是逻辑和细节的比拼,你知道的细节越多,能找出的对方的漏洞就越多。”
这句话里有一半是她在胡说八道,但这种半真半假,又刻意权威化过的语言,听起来总是很有道理。
比如——《耶路撒冷圣经》。
她的手指若有所思地在书页上敲了敲。
西布莉崇拜基督不奇怪,加入的不是罗马天主教而是希腊东正教,说起来也不奇怪。
最奇怪的,反而是两个最不起眼的细节。
一是耶稣受难像。无论是东正教还是天主教,耶稣的头垂下的方向都是朝左边的,这一点福音书上虽然没有细论过,但属于心照不宣的共识,为什么独独西布莉这一尊,是朝右偏的。
第二个,就是这本中文版《耶路撒冷圣经》。
纸张发软,侧边泛起毛边,这本圣经看上去已经被摩挲了很多遍,书脊粘胶的地方微微发黑,那是年岁久远的证据。
一个美丽的英国女人,从未表现过对中文的热爱,甚至从未表现过她对中国的好感,为什么她长年阅读,甚至临死前手里捧着的圣经,却是中文版?
更何况,纸张越软,越容易出现折痕,而人在遭受身体上的极度痛苦的时候,要么捏紧手里的东西,要么任东西掉落,如果要往外扔,也会因痛苦而呈现出一定的力道。
如果西布莉真的是临死挣扎时把书扔出来……
那么,这本圣经上,为什么连一点压痕都找不到?甚至连翻书的折角都没有。
就好像,有人平平整整地把它扔在了地上。
就好像,有人刻意让它摊开在这里。
就在这时,她握在手里的手机又震动了一下。
“如果你在找折痕的话,那你找错了地方,菜鸟探长。”
她简直能透过字里行间看到乔伊嘲讽的表情:
“你应该在书脊上找,像这种皮质封面的书,如果有人长久地翻在一页上,就会在这一页对应位置的书脊上留下折痕,比折角更具说服力。”
李文森:“……你到底是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的?”
“因为七年来,我每天一睁眼看见的不是列奥纳多就是你。”
他轻飘飘地语气仿佛浮在手机屏幕上:
“只要不是智障,多少都能对你的思维规律有所掌握。”
……这种程度的读心术,也叫“有所掌握”?
如果不是深知世界上根本没有科学意义上的读心术,她一定会以为,这就是读心术。
她凝神在那一页,耶路撒冷圣经诗篇集的一百零四篇,默默地把那几行字和旁边的注解,一行一行地刻在脑海里——
作者有话要说:早上一刷评论感觉自己的显示器坏了……
居然有这么多要伪娘的小碧池……喂,你们是认真的吗=_=
第16章
“披上亮光,如披外袍,铺张苍穹,如铺幔子。
在水中立楼阁的的栋梁,用云彩为车辇,借着风的翅膀而行。
以风为使者,以火焰为仆役,
将地立在根基上,使地永不动摇。
你用深水遮盖地面,犹如衣裳,诸水高过山岭。
你的斥责一发,水便奔逃;你的雷声一发,水便奔流。
诸山升上,诸谷沉下,归你为它所安定之地。
你定了界限,使水不能过去,不再转回遮盖地面。”
……
李文森:“……”
身为一个浅薄无知的解剖专业户,这首诗的每个字她都认识,但是,这里面的每一句话……她完全没有读懂……
一个宗教的兴起,另一个宗教的覆灭,这并不是诸神之间的战争,而是政权与政权之间的战争。
归根结底,是人与人之间的战争。
而战争之后,剩下的除了废墟,还有符号。
那些不能说出口的异教神的姓名,都以极其隐晦的比喻形式,充斥在大量宗教典籍的字里行间。
基督教也曾经是个异教,在君士坦丁签署《米兰敕令》之前,基督教是不合法的,基督徒也是罗马皇帝不能容忍的一群未开化的、崇拜驴,并且渎神之人。
涉及基督的典籍会被焚毁,做弥撒的人会被迫害,语言太过危险,只有符号能流传下来。
因此,他们的典籍,到处都是隐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