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
在乔伊手里抛出那句“不,我找的是你”后,许渝州不过微微愣了一愣。
下一秒,他双手捂脸,语气中是按耐不住的荡漾:
“我勒个狗,这种开场白真是太暧昧了。年轻科学家饱受情伤,心碎之际在咖啡厅邂逅神秘富有的英俊店长,从此**,却遭遇世俗伦理的谋杀只能远走他乡……我仿佛已经看到一部**大戏在我面前徐徐展开。”
“……”
总觉得在认识李文森和她的狐朋狗友们后,他人生中适合说“what the **”的场合真是越来越多。
乔伊像是早已经习惯了这种跳脱的应对方式,脸上神情无一丝波动,只是背靠雕花长椅,把手中《星际争霸》电影碟推到他面前:
“你对这部电影有什么看法?”
“天哪天哪天哪,李文森尸骨还没寒,你就背着她来一夜情酒店约年轻男孩看电影,良心不会痛吗?”
许渝州伤心欲绝地倒退一步,手指颤抖地指向乔伊,仿佛马上就要晕倒:
“不行,我一定要开一瓶人头马来排遣忧愁。”
……这种一言不合就开始给自己加戏的性格真是和李文森如出一辙,他熟悉得用脚趾都能猜到男人下一步会做什么。
乔伊搅拌了一下面前的美式咖啡,等许渝州转身想遛的身影快跨出隔间时,才淡淡地说:
“英格拉姆从楼上跌下来的那天晚上,你动过监控器录像,对吧?”
“……”
许渝州一只脚生生卡在隔间门口。
“篡改录像?”
半晌,他深吸一口气:
“这就有点血口喷人了乔伊,那天的监控录像我可都给你了,你也检查了,没有任何不妥啊。”
“的确没有任何不妥,osd找不到断层,每一桢都有完整信息,你这台监控设备甚至老到不会给录像带加水印,即便从专业人士的角度,这卷录像带的完整性,也几近完美。”
也即是,即便这段监控录像被剪切,也根本找不到被剪切的痕迹。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怀疑我?”
乔伊没有直接回答,只是端起面前的骨瓷碟,仿佛对上面的花纹很有兴趣:
“这是meissen?”
“当然。”
meissen是一个德国奢侈餐具品牌,许渝州vip吧台上随便一个托盘都是要价几千几万的限量款。卡隆咖啡馆这位年轻老板,穿衣服吃饭上厕所的唯一目的就是显示“我很有钱”,李文森出事那天晚上还忍不住在心里默默把许渝州的暴发户做派吐槽了一遍。
乔伊转了转盘子,语气漫不经心:
“很贵吧?”
“死贵死贵了!这是迈森一千零一夜咖啡杯套装,我入手价格就要四万三千一百块,现在出手估摸着还能往上涨一涨。”
“哦。”
乔伊抬起头:
“用四万一套的餐具,安全设备,却还是十年前不能添加水印的监控器?”
“……”
乔伊的眸子较平时更为冷漠,因为出门前一些让人不愉快的事情,他几乎没有与这个男人周旋的耐心,一出手即毫无回旋余地:
“越是刻意低调的事情,往往越是醒目。一年前我和李文森第一次来到这里,你门锁上的刻字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但自从你发现我多握了门锁一会儿,想辨别上面的字迹时,你就把它换成了加缪的名言。”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圣经《出埃及记》里,上帝粗暴的律法,和亚摩利王朝的《汉谟拉比法典》如出一辙。
但这还不是引起他对许渝州关注的主要原因——许渝州再敏感多疑不对劲,于他也不过是个路人甲,真正让他调查许渝州这个人的导火索,是他对李文森的态度。
说话夹枪带棒,正对李文森胃口;看似互相嘲讽,反倒拉近距离;他的女孩一遇上沈城就仿佛化成了火种,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丝毫没有理智,上万的瓷器一套套地摔在地上,吓跑其他客人也是常有的事。
可即便这样,许渝州也从来没有禁止过李文森进出卡隆咖啡厅。
如果两人是熟到不必计较得失的朋友,他也不是不能理解,但偏偏许渝州是李文森的检举人之一,曾匿名和警方打电话举报李文森是沈城死前最后见面的人,还声称沈李两人发生了“激烈”的争执,做派看不出丝毫朋友情谊。
另一面,他从余翰处得到的警方审讯资料里,李文森曾这样描述过她最后一次和沈城在卡隆咖啡厅喝咖啡吵架时的情形,许渝州“我只是放咖啡杯时重了一点,他就带着人冲了进来,生怕我和沈城打起来弄碎他的爱马仕限量版窗户玻璃”。(见之前章节)
在警方听来,这句话不过是是李文森想要证明自己没有谋杀动机。
但在他听来,事情就完全变了一个样子。
只是“放咖啡杯时重了一点”,许渝州就“带着人冲了进来”……难道许渝州一直在门口偷听?
带着人,反倒像是……掩人耳目。
然后就是李文森从十七楼坠落的那晚。
他入侵了卡隆的营业系统,试图拿到所有有住房登记和消费记录的客人资料,却发现这家咖啡厅的电脑系统出奇的复杂,比国际银行结算系统的安控还要严格,使用四套密钥,每半个小时变一次,要找到正确的密码难度极大,即便他之前已经入侵过,再想进去也多少要花一点时间*。
这件事他在第二天就和李文森提起,却没得到她的重视。
许渝州身上诸事,放在这群奇葩身上或许能解释地通,但放在一个普通商人的身上,却是极不合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