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春哪里体验过这么快的速度,吓得手脚发麻,叫都叫不出来了。手上力气一松,缰绳越发无力约束,马儿便越跑越快。且以为主人松开缰绳是对它的信任,欣喜之下开始跑的还有点起伏,一蹿一蹦地往前跑。辛夷急的大叫起来,用力一夹马肚就要冲上来截停。可是才刚起步就被云海拦下,辛夷急的直想抽他:“若是公主殿下有什么损伤,灭你九族都赔不起。”
云海挥掌击在辛夷的马臀上,将那马赶开,给迎春空出地方来,自己站在圈子的中间,跟随迎春的身影不住转圈,一面高声提点道:“抓紧马缰,不要放手,身子低一点,伏在马背上……”
迎春不及细想,本能的照做,果然稳当了许多。只是马速仍未放慢,迎春心里害怕,想下来却不知道该如何停住。
云海见迎春渐渐掌握了要领,便打算一鼓作气,让她继续学习,遂大声道:“这样很好,现在试着用力踩踏马镫,腰臀用力,微微离开鞍座……”
辛夷再也忍不住,跃下马背跑到场中,怒道:“哪有你这么鲁莽的教习?公主才学了没几日,小步颠着尚且不稳,怎能这样快就放手?这也就罢了,你这是要一日之内教完所有的骑术要诀吗?”她从能爬上马背学到可以凌空御马花了快一年,这人怎么一天就打算教完?
云海顾不上跟辛夷顶嘴,忙着盯牢迎春的动作,一旦稍有变形,立刻大声提示。好在那马儿是罕见的良驹,无需人操纵,转过三圈之后便跑的越来越稳,小碎步也不跺了,马背便不再颠簸,起伏也小了许多。
迎春骑着骑着便发现自己不大用力似乎也能坐稳了,这马虽然越跑越快,然而看似颠簸,行动间却有迹可循,只要放软身体,随着马背的起伏微微摇晃便能平稳如常。起了兴趣之后,迎春的惊慌无措也散了大半,笑意渐深,甚至慢慢都敢开腔说话了:“这马跑的好快啊,难得的是还这么稳,原来骑马这么有趣……”
马儿似乎听懂了主人的夸奖,越发卖力,两条前腿一跺,后腿一蹬,就直直的跃开数米,四蹄踏在草地草地上咄咄有声,尾巴也大力甩起,衬着迎春飞扬的红衣和青丝,美的可以入画。云海瞪大眼睛,舍不得错过一丝美景。
迎春越骑越放松,围着校场一圈圈的跑开,犹如一道金色闪电划过,银铃般的笑声也渐渐响起:“好马儿,再快些,跑的再快些……”
辛夷大叫:“公主,别再催马了。”一面猛扯云海:“将军,差不多了,该停马了。”
云海用力摇摇头,拍拍脸,收回神智,朝场中打了个唿哨,那马儿极具灵性,掉头朝着云海的方向奔去,迎春一见云海正好站在马冲过去的正面,吓得大叫:“将军快躲开。”
云海背手临风,身姿挺拔,神态昂扬,不闪不躲,还有工夫款款微笑。这时候,马已冲到近前,就在迎春以为会撞上去,吓得闭紧眼睛的同时,马儿突然高高跃起,像一头轻盈的麋鹿般四蹄舒展,落下时,猛然一顿,前腿微曲,后腿紧绷,整个身子成前倾姿态朝云海斜下去。马背上的迎春猝不及防,一声惊叫,身子随着惯性前冲,飘飘忽忽飞了下去,云海好整以暇接了个正着,还不忘顺势转了半圈……
远远站在一旁的宁珊沉着吩咐随侍的乾清宫首领太监道:“找个机会,好好收拾一下那小子。”
第207章 无理取闹
软玉温香在怀的美好时光终结在丝毫不解风情的百骏园驯马女手上——忍无可忍的辛夷一鞭子抽在云海的屁股上, 跟赶马一样将他赶开:“你还要抱多久?”
迎春玉面羞红,扭过头去跺脚道:“将军未免太放肆了,本宫不要你教了。”
云海死乞白赖着不肯走:“这是陛下的旨意, 末将不敢违背。”
迎春便道:“你回去复旨吧, 就说本宫已经学会了。”
云海大摇其头:“这是欺君。”
迎春撅起小嘴道:“那今日骑的累了, 到此为止总可以了吧。”
云海打蛇随棍上:“不知道下一次定在何时?”急不可耐之情溢于言表。
迎春背过身去不肯看他, 随口敷衍道:“将军下次入宫再说吧。”堂堂一个将军, 总不能天天往宫里跑吧,迎春这是打算用“拖”字诀了。
云海兴高采烈道:“末将每日都可以入宫。”
迎春诧异道:“莫非将军是御林军首领?”如果不是御前侍卫,怎么能每日入宫?
云海急忙表明身份:“末将乃是海军偏将, 如今也兼任禁军统领。”禁军当然也是可以入宫的, 不过需要有皇帝的召唤才可以。
迎春回首打量了半日,忽然道:“你可是那日……那日接我们出城的那位小将军?”大胖侄子出生那天实在太值得铭记了, 他们全家做足了逃难的准备迎来了皇兄的登基,满朝文武一直闹心到现在——不知道该怎么给大皇子庆祝周岁——这才是正经的与国同寿呢。
云海见迎春居然还记得他,大喜过望:“正是末将。”
认出云海是那天护送她们出城又返回内城协助皇兄登基的大功臣以后, 迎春的态度热情了许多:“原来是云将军, 往日没少听皇兄提起你, 当初在海疆, 后来在京城,都多亏了你相助于皇兄。”
长公主居然知道他的姓氏!云海越发飘飘然, 满脸的笑容快要化为实体溢出来了:“当不得殿下的盛赞, 倒是末将跟随陛下多年, 受益匪浅。”
迎春抿嘴微笑道:“这个本宫就不懂了, 对了,方才你说皇兄让你来选马,是为了什么?秋猕么?可你为什么偏偏相中一匹小马驹?”
云海耿直无比:“末将只是为了找茬跟殿下搭话而已。”
迎春的脸又红了:“你这人……真是……”这句话的孟浪程度堪比当年宝玉初见林妹妹的时候就嚷嚷着“这个妹妹我曾见过了”,幸好云海还没蠢到要送她个字,不然这手里的马鞭子还真是难以抑制。
偏偏云海仗着自己来当教习乃是金口玉言,说什么也不肯走,迎春转身背对着他,他就遛遛的跑过去非要看正面。迎春连着转了四五次都避不开云海,气得想骂人,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论如何优雅的怼人,当真非黛玉莫属,迎春此时无比后悔把黛玉留在宫里的赌气之举。
宁珊真的看不下去了,随手扯过一个傻眼的内监,丢出去,喝道:“把那个混账给朕叫回来。”
内监一溜烟奔过去:“云将军,陛下召您回去。”
迎春一听,顿时拊掌笑道:“阿弥陀佛,可算该走了。”
云海恋恋不舍道:“末将明日还来。”
迎春垂首敛目,葱白玉指绕着手中的软皮鞭,得意的想着:明日轮到黛玉来练习了,且看她怎么把你噎的不敢再进宫。
因为怕黛玉知道了教习换成男子而心有抵触不愿意去练习,迎春特地嘱咐众人不得将今天的事情说给两个妹妹听,便回去乐呵呵的等着人来汇报,黛玉是如何噎死云海的。却不想,云海并没有按他说的那样,每日都可以入宫,更是从来不曾指导过黛玉。
因为——
冷酷无情又无理取闹的皇帝陛下以秋风扫落叶般凄厉的手段把云海扫出了宫门:“朕瞧你挺闲的,不如去训练一下京营的兵马吧。这次秋猕,你们将和北疆驻地军队展开竞赛,胜者换防回京统领禁军。败者么,就哪儿来的再回哪儿去锻炼吧。”
云海被这突如其来的任性惊呆了:“陛下,您觉得就凭京营里那群摇旗呐喊比冲锋陷阵熟练得多的大爷兵,要怎么才能打赢守在边城三天一小战五天一大阵,跟穷凶极恶的蛮族日日过招的精兵猛将?”就算非要比,也应该是把他在海疆训出来的特战队叫来比啊,让一群只会骑马观花的营兵去对抗在广阔无比的大草原上横冲直撞惯了的骑兵们,这不是让小白兔去跟大灰狼比赛抓狐狸?
就算您是皇上也不能这么无事生非啊!
任性的皇上强词夺理道:“他们要是本来就兵强马壮,轮得到朕登基吗?”那会儿不就是因为京营反应迟钝又不堪一击,他才顺利黄袍加身的。
云海无语了半晌:“那您应该奖励他们呐!”
宁珊优雅一笑:“朕把你这样优秀的教习送给他们,还不是极高的奖赏吗?”你不是爱显摆,会张扬吗?去军营里炫去,省的闲极无聊,逛着朕的后宫,勾搭朕的皇妹,最可气的是还打着朕的口谕。
云海隐约觉得这不是给京营的奖励,而是对他的惩罚,但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出他做错了什么。“陛下有命,末将自然不敢不从,但是末将还担负着教导长公主殿下的重任,不敢或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