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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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英娥挨了这一顿呲,只得老老实实地扶着另一边,没好气道:“跟我来。”

两人合力将这小姑娘送到后院一个偏西的房间,房里是个大通铺,李英娥将她扔在靠里的位置就要往外走,叫吴桂花一把拉住,顿时又立起了眉毛:“你干什么?”

吴桂花看她一路脸色,早想教训这个小屁孩:“你说干什么?你同窗病成这样,你倒好意思撂手就走?给她弄点热水来。”

李英娥怪笑一声:“你是傻子吧?她是宫奴,我也是宫奴,我们俩是不得以住在一处,什么时候也可以互称同窗了?放开,别误了我的事!”

吴桂花揪得她牢牢的:“我管你是同窗还是同牢,今天我若没看见热水,别怪我出门时找那位管事,就跟她说你把人撂在半道上跑了。”

“你!”李英娥怒气冲冲瞪着她,吴桂花不甘示弱跟她对视。两人对峙片刻,李英娥败下阵来:“你先放开我,我才能找热水来吧?真是上辈子欠了她的。”

吴桂花跟着她到了门外,见她小跑到顶头的门房那,不一会儿提出一个小小的铜壶往这走,她这才取出竹篓里的红糖,找来个碗搁进去,用李英娥送来的热水化开了,一边吹着气,去叫这姑娘。

她做这些的时候,李英娥一直抱着手臂在旁边看着。见她叫过两声,那姑娘还是紧闭着眼睛一声不吭,又开始冷笑:“又开始装病,这可没有男人吃她这一套,喂,喂!姓方的,姓方的!”一边叫一边上手要来拧她。

叫吴桂花一手拍掉,说:“脑子不好使眼睛也不好使吗?谁装病装得一头的汗,嘴唇乌青?这是装得出来的吗?你帮我给她翻个身。”

李英娥这才仔细看一眼,嘟囔两句,到底伸出手来帮了一回。

吴桂花看这不是个事,脱鞋上床骑在中间,两指并起,从她后腰的八髎穴按起,到腿部的阴陵泉,一直按到脚下的太冲穴,一整套按下去,就听见身下的这个小姑娘呻吟一声,眼见便要醒来。

她舒了口气,听李英娥问她:“你,你是医士?”

吴桂花重新端起红糖水,撬开她牙关,喂这姑娘喝下,摇头说道:“不是。”

“那你这套手法——”

“这是我奶奶教我按的,女人家月事不畅,按一按可以帮着行宫活血。”吴桂花不知道什么穴位不穴位的,抽空看她一眼:“想学?”

李英娥脸一红,没吱声。

吴桂花暗笑一声,她自忖多活了许多年,不跟这个爆炭似的小丫头计较,说:“那你在这照顾她,等我回来了,我再教你。”

李英娥咬咬唇追出去,但吴桂花走得快,转脚就不见人影,她嘀咕一声:“走便走了,还来诓人。”转头看见床上的这个睁开眼睛,她立刻像瞪着生死仇人一样,半晌,气沉丹田:“还想不想喝水?”

吴桂花不晓得乐艺坊这头的官司,这姑娘痛经痛得这么厉害,只怕是胎里带来的毛病。她出了门直奔大膳房,找到新认识的那个林管事,问他买了二两红糖和二两姜要往回走。

林管事看她没提筐子,稀罕地问:“你这么快就回重华宫又转回来了?”

吴桂花就把门口碰到个教坊司小姑娘犯病的事说了,林管事有点鄙弃的样子:“一个萍水相逢的罪奴,喂她喝两口热水就是她的造化,还买这些金贵东西,你多少银子不够撒的?”

吴桂花笑笑说:“能怎么办呢?不管是不是罪奴,都是爹生娘养的,既然遇到了,总不能真的把人撂在路边不管了吧?”又说:“我瞧那小姑娘细皮嫩肉的,怕是没吃过多少苦,现在进宫当了奴婢,也是够可怜的,一把红糖的事,能帮就帮吧。”

林管事摇摇头,说:“这宫里的可怜人多了去了,你能帮几个?”说是说,却多给了她半块姜,挥手叫她去了。

吴桂花回乐艺坊的时候,那个叫李英娥已经不知所踪,姓方的小姑娘一张薄褥子垫在身后半坐起来,靠在床边一口一口地喝热水,看见她进来,要搁下碗欠身起床,叫她一把按住了:“你身体不爽就别起床了,记得多喝这些红糖水,时候不早我也该回去了。”把红糖和姜交到她手上叫她自己熬了喝,不等那小姑娘道谢,背起筐子急匆匆地走了。

她一早趁着天不太热,到西掖廷来领饷钱,如今跟人拉家常又救人的都快到了午时,她一算时辰,马上就是中午那几个侍卫巡察到重华宫的时间,再不回去做饭,又要错过今天中午的生意,才急三火四地走了。因而直到回去把背篓放下才发现,先前她帮人家小姑娘背回去的半块料子忘了给人家,还在里边好好搁着呢!

吴桂花一拍脑门:“瞧我这是什么记性哪!”但时间实在不早,想想过几天她西掖廷还有个席要做,到时候可以顺便把布匹给那小姑娘送去,便擦擦手去了厨房做午饭。

凉皮需要淘澄淀粉才能做,中午这点时间是不够了。

吴桂花快手擀了些湿面条,用大顺子他们前两天送来的黄瓜做了道凉面,想想没有麻酱,在心里把要办的事又加了一件:该做大酱了。

刚做完这些,前院的门被拍响了,吴桂花开了门,发现大顺子和吴进他们竟赶到了一路去。

吴桂花向过路的侍卫卖些吃食,这瞒不过就在左近的兽苑太监们,不过,两方人马在她门口碰到这还是第一次。大顺子等侍卫们都领完了自己的饭菜,在树荫下吃起来,才侧着身子跟着她进了门,一脸惊叹:“桂花姐,你人面可真广,我进宫这么些年,跟这些侍卫说话也没超过五回。听说中元节那晚上就是这群永安门的爷爷们把洪老坏的喽罗们抓起来的,这几天项哥走路都风。”

吴桂花心里一咯噔,笑:“那你好好学手艺,到时候你会做饭,人家闻着饭味就来了。”

大顺子摇头笑道:“桂花姐你说得太容易了,学门手艺是应当的。但我便是再会做,我上面还有管事,有带班,有首领,有管我的头头脑脑,也不能像你这样敞开门做生意哪。”

吴桂花就说:“那还不简单,现在你们洪首领不在,兽苑张爷爷一个人说了算,我求他把你调过来,咱们姐弟俩守着这个院子——”

大顺子脸色顿时一变:“姐姐可别跟我提这个。这地方也就是你这不怕煞的人呆得住,要不是姐姐你的话,我可不敢一天天往这跑。”

吴桂花瞅这表情不对:这家伙怎么比上回重华宫闹鬼吓晕侍卫的时候还害怕?赶紧问他出了什么事。

大顺子说:“姐姐上午去西掖廷领饷不知道吧?”

吴桂花点头,他接着说:“就是今天上午,你门外边的金波湖,你知道吗?发现了一个死人!”

吴桂花一阵无语:“就这?哪个湖里没死过人?上回你们陈管事还跟我说过,不是那什么吴贵妃的侍女叫琉璃的也死在这湖里吗?宫里死人很稀奇?这有什么好怕的?”

大顺子身上的肥肉直抖:“……唉哟我的桂花姐,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你知道死的是谁吗?是蕴秀宫静太妃的贴身宫女瓣儿!”

吴桂花:“……琉璃跟瓣儿有什么不一样吗?”

大顺子凑近她,小声说:“上午的时候小章来你这拿凉茶你知道吧?他刚刚跟我说,他拿完凉茶从你这回去的时候还看见过瓣儿从小竹林出来,结果一个上午的时间,她就死了,你说这事怪不怪?”

吴桂花:“唔……世事无常?”

大顺子咽了咽口水:“最怪的还不在这,最怪的是我听慎刑司传出来的消息,说瓣儿应该是死在昨天晚上!假如是这样,那小章今天早上见到的不就是……那什么吗?”

要不是有过小二黑那一回,吴桂花还真有可能被新鲜出炉的鬼故事吓到,但现在她头一个反应是:“这件事,小章跟别人说起过吗?”

大顺子犹豫了一下:“应该没有吧,你知道那小子胆子比芝麻粒儿大不了多少,我出来的时候,他还缩在房里抖着呢。”

“那瓣儿看到了小章吗?”

“这……我不知道,我得回去问问他。”

吴桂花便肃了脸色,认真道:“那你跟他说,让他一定把今天上午的事都咽进肚子里,谁也不能说,还有,要是瓣儿看到了他,你叫他这段时间小心外出别落单,明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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