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崇义特意看了看鸭头,纳闷道:“却也没有七窍流血。”
仵作忙道:“七窍流血这种事,未必是吞毒可致,人死之后,若停留三两天,移动时有了磕碰,也可能会有此状。”
“竟如此。”李崇义了然地点点头。
李明达回去后,看着那颗残留的红色的渣,总觉得熟悉,名字就在嘴边,但她一时偏偏就想不起来。
李明达知道房遗直见识多,随即就和他形容,“该是什么东西的种子,红色,色泽光艳,带又带一点点黑,有毒,你能想到是什么东西?”
房遗直把李明达的话在脑中过了一遍,忖度片刻后,就干脆对李明达道:“相思子。”
“相思子?”李明达知道这东西,她小时候还曾拿过一串把玩,还听父亲讲说这相思子所象征的男女情爱的故事,“那这种东西有毒?”
“有毒,磨碎了服用,只要几颗,就可致命。”房遗直肯定道,他度过一些医书,上头有很明确说明这点。
第57章 大唐晋阳公主
“夫妻俩死于相思子,还是同榻而亡。季大郎也非凶手,那会不会是他们夫妻自尽?”狄仁杰猜测道。
“不会。”房遗直立即否认,“据二人贴身丫鬟的证词,刺史妻刘氏当夜还曾吩咐下去,让厨娘从夜里就熬人参汤,准备一早食用。而且她第二日还准备带着女儿去道观里上香。”
“要死的人是不会准备明天的事,一定还是他杀。”尉迟宝琪有点兴奋,感觉自己好像发现了很大的秘密一般。
狄仁杰看一眼他,忍不住笑。
“你笑什么?我说得不对吗?值当你这样笑?”
“值当,想起你前两天的萎靡,一对比你现在的精神,是有些可笑。倒和我说说,你前两天是因为什么?”
尉迟宝琪转着眼珠,不去看狄仁杰,“先前那是我有些事没琢磨明白,现在我看透了,我还是那个我!”
“哟,风流的尉迟兄弟也有迷惑人生的时候。”长孙涣正觉得案子琢磨不透,有些乏味,这会儿逗弄尉迟宝琪倒是有些乐趣。
尉迟宝琪红了脸,一撇嘴冷哼两声,决计转头不理会他二人。
李明达还在琢磨这案子还有谁可能是凶手,又去问房遗直。看看他从昨晚所看的这些刺史府下人的证词中,可找到什么蛛丝马迹。“比如夫妻二人近年来和谁不和,闹过什么仇怨?”
“倒没有,昨日我让落歌匿名打听了下他们夫妻为人,不论是当地百姓,还是慈州的一些官员,对张刺史和刘氏的印象都很好,说他们夫妻二人对外很是温和。也没人能道出他二人和谁结过仇怨,除了季知远。”
房遗直说罢,大家就都不约而同地看向季知远。
季知远本来闷头听着,见大家这样瞅自己,忙摆手苦笑:“真不是我,我连相思子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更别说用它杀人了。”
竹溪在一边点头如捣蒜。
“其实我也知道张刺史是个好官,所以闹这等误会的时候,我是有心讲清楚,跟他和好,可谁知越解释误会越大。我后来把地契给他,让他看清楚那些他所谓越矩的田宅真的都在我姑丈名下。他偏不信,怀疑我造假,收了我的地契,还说要上报朝廷仔细查实才行。”
“原来是这么回事。”房遗直就建议李崇义吩咐一下慈州长史,把地契拿来瞧瞧。
李崇义点了头,打发人去了,转而他眉头紧锁,有些略微苦恼地看着房遗直和李明达,“季知远无辜了,谁是凶手?而今可怎么办,我们连个怀疑的对象都没有。”
“怎么没有,我看张凌云那孩子就不是个善茬。”尉迟宝琪道,“自古以来,父杀子有之,子杀父却也不少。”
李明达:“这么多天,你总算说了句有用的话。”
尉迟宝琪一听,嘿嘿笑起来。众人也跟着哄笑。
“我保证我以后会聪明起来,不像以前那么糊涂。”尉迟宝琪得意扬首,展开扇子,风流地一扇。他已经想通透了,他还是他,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情场圣手。
众人又被他逗笑一阵。场面的氛围也随之轻松下来。大家就张凌云是否为凶手一事,各抒己见。
狄仁杰就此一语不发,直到听大家都觉得这件事的可能很大时,他才讪讪地补充一嘴,“张凌云与他兄长感情极为要好。”
张凌云的兄长张凌峰,正是当初狄仁杰所述的那位因一首诗而丧命的可怜孩子。
此言一出,屋内四下皆沉默了。
大家都觉得张凌峰死得可怜,这件事荒唐就在于,张刺史非有意杀子,不过是和天下所有父母一样盼子成才,但最后的结果却与误杀无二。其实就算是张刺史有意杀子,以孝为大,却也不犯法,这点最是让人觉得无奈。
“长子丧命,张刺史想必也会在心中后悔,这件事他也并非出于故意。若是张凌云因此责怪父母,为兄长报仇而手刃双亲,是否太过无情残暴了些?他只是个八岁的孩子,会无情到这种地步?”长孙涣持不同意见,“想想我八岁的时候,我还偷偷躲在假山后玩泥巴呢。”
“你还干过这种没出息的事?我八岁的时候已经知道调戏小娘子了。”尉迟宝琪叹道。
“胡闹。”房遗直警告二人两眼,随即道,“毒杀,可以以弱对强。而且毒杀这种事皆是早有预谋,并非冲动杀人。所以这杀人的动机,必定是累计已久的怨。正如倭国副使那桩案子。”
长孙涣本来还笑意满满,一听房遗直说起他那桩案子,就气不打一出来,“此话我是服气的,我家那厨子还真是弱,光凭自己的能耐对付不了倭国副使,才蓄意下毒。却是白白坑害了我,让我在尉迟兄的府上好一顿受苦。”
“你还受苦,好吃好喝供着,还不忘调戏我家丫鬟。”尉迟宝琪冷哼道。
长孙涣忙笑着谢过他。
李明达:“都别贫嘴了,眼下既然有个方向,你们就各显本领,查实一下张凌云是否真的杀害了张刺史。”
众人领命,随即告退。
李崇义起身也要走,周小荷就紧跟在他身后,眼睛却往少年们离开的方向瞟。
李明达看眼周小荷,问李崇义,“你去哪?”
“出……出去走走啊,既然案子有了新方向,我也该跟遗直他们一块查查。”
“堂兄未忘身负之责,还念着当初在百姓们跟前的承诺,着实有些难得。”李明达虽面带笑意,明着赞扬李崇义,但话里的警告意味很深。
李崇义尴尬地笑道:“公主若有什么吩咐,还请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