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文道哭笑不得,道:“荷花小友,难道不是人品最重要吗?你提这些,实在太过俗气,再说你娘也不是看中这个啊。”
“我娘她自来都不关注这些,可是作为她的女儿,我需要保证她后半生衣食无忧,否则还不如我来照顾她,免得她老了还要受些不必要的委屈。”李荷花眯着眼睛道。
这时赵文道大儿媳妇开口,笑眯眯道:“陆夫人放心,王老夫人嫁入我们赵家,只需要照顾好父亲,别的事情我们都会遵照她的意愿来安排,您也可以去打听打听,我们家大爷那是方圆百里都有名的孝子。对于老夫人,我们可以打包票,一定会把她老封君一样孝顺。”
李荷花也笑了,起身对赵家人福福身,道:“听了先生和大嫂子的话,我就放心了,日后我娘就麻烦你们了。”说完收起了纸。赵家的口碑还是不错的,她今天做这阵仗,只不过是为了不落下风,让赵家看不起她娘罢了。
赵文道大儿媳妇立即回礼,笑道:“一直听姑姑说陆夫人自小和男儿相比也差不离,今日一见,妾也很佩服。”
同样的事情,即便是男子只怕也做不到敢正面和公爹理论,公爹的名声和人脉在那里呢,她嫁进来这么多年,也从来不敢和公爹顶嘴,可是李荷花却敢面对面的提出这些近乎有些侮辱的话语,看起来她公爹也半分没有生气。不过想想她的一片孝女之心,她就释然了。
要她说,王氏这辈子的命还真是应征了那句苦尽甘来的老话,第一次嫁人遇人不淑,却生了一个好女儿,将她照顾得和那大户人家的老夫人似的,半分不操心,女儿出嫁,还一起带过去就近照顾,瞧瞧这大瓦房,再看看王氏白里透红的脸颊,看起来年纪和她也差不离了,可见生活的优渥。这第二次又找了公爹,只怕福气还在后头呢。
赵文道一听两人这样说,都急了,道:“不用,不用,荷花小友,你快继续,不是还有好几页纸?”
赵大郎,赵大郎媳妇:………他们的爹好丢脸啊,哪有上赶着让人找不自在的?他至少算是县里有名气的大儒吧,脸面啊,脸面。
赵大郎上前对他爹拱拱手,道:“爹,既然陆夫人同意了,不如我们今日把亲事定下来。”
赵文道咳咳两声,道:“对,对,这是大事。”
于是林夫人作为媒人,李荷花这边又去请了李氏绣娘过来作为女方亲友团,讨价还价,定了提亲的流程。今天的初步意向达成一致之后,天色都快黑了。
等赵家人走后,李荷花叫范叔准备马车送李氏回去,并道:“李姐姐,你也看到我娘的情况了,要是遇到好人,也可以考虑考虑,要是店里人手不够,多招几个人就是了。”最近金铺和布铺越发忙了,她就分别给两个铺子增添了几个人,以减轻他们的负担。
李氏笑道:“我知道了,多谢夫人挂念我。”其实原本她觉得自己的身份不吉利,怕影响了别家,谁知今天看老夫人受到的重视,她也有些心动了,她也想有人关爱,同是女人,她能养活自己和女儿,应该也不差了吧。
送走了众人,李荷花走进去拉着王氏的手,道:“娘,等嫁过去你也别怕,受了委屈就告诉我,我一定会为你出气的。”
王氏捂住嘴噗嗤一笑,道:“知道了。”然后又感叹道:“都是娘自己立不起来,让我儿受苦了。外面的人不知道多羡慕我有个好女儿呢,我都说我一个女儿顶别人家一群儿子。我从来不后悔生下你,只是后悔自己不争气。”
李荷花伏在王氏的肩膀上,眼角有些湿润,王氏虽然不是最好的母亲,可是却也不是像其他重男轻女的母亲那样对女儿如同牲口畜生,她给了她最宽松的生长环境,让她自由的长大。
这夜李荷花没有回去,母女俩就像小时候一样躺在一张床上,聊了大半夜,以至于上午回到陆家,她的眼睛都差点没有睁开。
杜先生看见她摸样,瞪着她说:“真逊,我以前三天三夜不睡觉都没有事,明天加倍。”说完背着手走了。
李荷花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大声喊道:“谢先生。”
刚睡了还没有一会,玉雪就小声的喊她:“夫人,秋风姐姐来了,说老夫人让你东院。”
李荷花揉揉眼睛,只好起床。收拾好自己慢慢向东院走去,在路上她问秋风:“母亲有什么事?”自从陆隽宇走后,除了她每天去请一次安,其余的时候,她基本上不见她。
秋风嗫嚅的道:“奴婢不知道。”接着又小声的说:“王老夫人的事情老夫人知道了。”
李荷花笑了笑,点点头。赵家大张旗鼓的过来,她也没有想瞒着。不过寡妇再嫁,肯定会受人非议的,尤其是村里的七大姑八大姨的,她都能想象出他们的话有多难听。有的时候最为难女人就是女人。
到了东院,见到陆母,她恭敬的给行了一个礼,道:“不知母亲有何吩咐?”然后又笑着对陆芙蓉道:“妹妹,今日可好?”
陆芙蓉不情愿的给李荷花行了一个礼,应道:“我很好。”
陆母的额头能夹蚊子,直截了当的问李荷花道:“听说你母亲准备改嫁了?”
李荷花点点头,道:“是。”
陆母看着她,道:“你不觉得你母亲再嫁人不好吗?外人会说闲话的,到时候又会连累我们陆家。”
李荷花垂下眼睑,道:“母亲多虑了,我娘又不是陆家的人,也没有靠陆家生活,她嫁人和陆家有什么关系呢?至于说闲话的,即使不嫁人也有人说闲话。”
陆母一拍桌子,怒道:“别给我打马虎眼,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妇人就该三从四德,从一而终,显示自己的贞洁。”
李荷花反驳道:“母亲,朝廷律例都没有说不许寡妇改嫁,您是听谁这么说的?这人是想造反吗?再说,鳏夫可以再娶,寡妇为什么不能再嫁?”
陆母气得说不话来,好半天,才道:“诡辩,女子和男子怎么能相比?自古以来女子都是这么被教育了,只有这样的女子才能找到好婆家,要是知道你娘是这样的品行,我就不会同意你和大郎这门亲事了。”
“哦,母亲,我远的不说,就说当今的护国长公主殿下如何?长公主殿下可是嫁了三回了。”
陆母指着她,气道:“你把你娘和长公主殿下相比?未免太自大了吧。”
“母亲又错了,我可没有要和长公主相比,是母亲你说自古以来女子都是如此,难道长公主殿下不是女子吗?母亲你又没有特地说皇家公主例外。”
陆母索性破罐子破摔,道:“皇家公主当然例外,你可瞧见别的女子改嫁的?”
“有啊,大齐朝的显德皇后不是嫁过人,还生了女儿,才又嫁入皇家,还做了皇后,生了圣人呢。”
“放肆,不许议论皇家,你想害死大郎吗?”
李荷花笑道:“母亲,这可不是我说的,这是长公主殿下亲口说的,大齐谁人不知?不过不说皇家也行,就说陆家,陆家祖上可有好几个姑娘嫁人改嫁,还有个太爷续弦也是娶的寡妇,母亲怎么说?不怕陆家这些祖宗生气吗?”
陆母拿起手头的杯子就要扔出去,可是突然想起她这批瓷器刚被李荷花补上,自从上次她使气把屋里都砸了之后,中间好几个月,李荷花竟然找各种理由不给她补齐,她向大郎告状一次,她给补一个碗,后来大郎去了京城,她更是不给补了。没有办法,她只好拿自己的私房钱补上一些自己用的。
看着李荷花那笑面虎的样子,她敢肯定,要是她敢砸,她就敢不补。
想到这里,她只好放下,指着门口,道:“滚,我不想见你。”
李荷花心情好,也懒得和她计较,福福身,道:“是,母亲有人就叫人去主屋找我。”又对陆芙蓉道:“妹妹,现在要不要去我屋里玩?”
陆芙蓉立即摆手,道:“不用了。”
等李荷花走后,陆芙蓉道:“母亲,怎么办?要不要给哥哥写信?我昨天出去玩,都被笑死了。”
陆母看了看秋风,秋风立即出去了,陆母才小声的怒斥她,道:“胡说什么,你哥马上要考恩科了,不能让他分心。你不许偷偷写信,听到没有?”
陆芙蓉嘟囔着嘴,道:“知道了,我又不傻。”他哥考上了,当上了官,她才会越来越好。
她又道:“那王氏的事情我们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