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心婳收回余光。
最后的“机缘”两字,楼心婳听怀策说来,倒像掺了些讽刺意味。
怀策虽说得云淡风轻,可背后的凶险,大抵也不是那么轻松的事。
堂堂雍国嫡出的皇子,幼年却有段时期不在雍国,这怎么想都是极匪夷所思的事。
雍国皇帝好女色,后宫佳丽无数,尤其疼宠姿容身段出色的沈贵妃。
皇后早逝,她所出的怀策会被送到晋国来为质,也就没那么奇怪。
两人立在窗边,一时无语。
窗被掩了大半,着实也看不出怎样的好景致。
怀策刚想提议,沐浴过后别在窗边久站,话还未说出口,楼心婳便往他的方向偏了过来。
“公主?”
怀策早早瞧见,却不闪不避,等着看她究竟又会闹出什么花样来。
结果,楼心婳往他身上一倒,因为不够高靠不到肩上,只能歪头倚在怀策臂上。
然后,一动也不动。
“……公主?”
怀策又唤了一声,然乐宁公主毫无反应。
他露出微妙的表情,侧首去看,只见乐宁公主双眼紧闭,绵长的呼吸声传来,竟是早已睡了过去。
怀策:“……”
他实在有些难以置信。
──竟会有人站着站着,就这么靠在别人身上睡着?
这要不是见识过乐宁公主熟睡后,地动雷鸣也叫不醒,怀策说不定还以为这是她装出来的。
住在忘忧宫这阵子,怀策多少也瞧出来了。
乐宁公主体虚,需日日用汤药温养着──当然实际喝下去的到底有多少,那便是个未解之谜。
她一日之中有大半时间几乎都在睡榻上度过,睡得要比寻常人都来得更久。
若非有这两大项前提在,怀策还真差点就以为──乐宁公主在对自己投怀送抱,真要拿他当面首对待。
真要说来……乐宁公主是否知道面首为何意,怀策也曾怀疑。
再三确认楼心婳是真睡着,倚在他臂上都险些滑开后,怀策仅以两指托住她的头,往旁挪开了些,露出相当复杂的神情。
指下是乐宁公主柔软的青丝,她洗浴完头发也是披散着的,触之细软,犹如上好的绸缎。
怀策感叹了下,这公主也不知往日都是如何在深宫被娇养的,明明有些时候瞧着深藏不漏,可在这种地方,怎么就显得心这么大?
腹诽归腹诽,怀策还是拦腰将人抱起,放回床榻之上。
怀策看着经挪动依旧睡得香甜的楼心婳,想了想,还是决定仿效上回那般,以被褥将她整个人捆起。
手脚都被裹住,楼心婳只余一张小脸露出,闭起的长睫卷翘,连一丝颤动都无,足见睡得有多沉。
怀策看她睡相多看了几眼,心想,乐宁公主就这样睡了也挺好的。
最起码,她不会一脸天真懵懂地递避子汤给他,还要亲眼看他喝下。
“……”
怀策捏了捏眉心。
罢了,起码能取得乐宁公主信任也好。
想到白日里听来的那些事,怀策眸中闪烁。
若不出意外,晋国宫廷,怕是很快就要乱了。
他放下床帐,遮住两人身影,面朝外睡去。
半夜。
楼心婳睁眼。
她一旦睡着了,只有自己醒来一途,单靠外力是叫不醒的。
虽然她总是睡得很久,但也不乏有这样半途清醒的时候。
楼心婳望着床顶,很快想起自己是从何时失去的意识。
她扭头往旁一看,身边远远还躺着另一人。
不用想也知道是怀策。
楼心婳想翻身,挣动一下,身上却传来异常熟悉的紧缚感。
她顿住,垂眸往下一瞥──自己又被被褥紧紧缠起。
楼心婳无言,盯着怀策的后脑杓,像要给盯出两个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