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忘忧宫,楼心婳便接连下了几道命令。
“当日那盆花经手的人都有谁?包含只是同花擦肩而过的人,通通都找出来!”
既然是花有问题,那就从接触过花的人寻起。
楼心婳半个可疑的人都不打算错放,一个个逮着了便先关押起来,分别讯问。
她手段利落,雷厉风行,替她办事的小太监们都还有些恍惚,这真是那个温柔和气的乐宁公主吗?
原来她以前不怎么打骂宫人是不欲同他们计较,横竖也没犯过太大错事。
如今他们才知,若真犯了错要计较起来,乐宁公主也是绝对能狠得下心的一个。
楼心婳看着呈上来的名单,眉眼深沉。
她知道的,幕后之人是谁,常喜早就告诉过她。
但光她知道没用,还得让父皇知晓,且信服她查出来的事才成!
入夜。
忙了一日的楼心婳守在怀策床边。
有了临时救急用的解药喝下,他苍白的面上才总算恢复些许红润,气色比起前几天不知道要好上多少。
楼心婳看着怀策睡颜,突然觉得有些违和感。
弄不懂的事,她就非要弄个清楚不可,于是楼心婳坐正身子,更加认真去端详怀策的脸。
隽朗的眉眼、英挺的鼻……视线慢慢滑至他唇角,接着一顿。
楼心婳看了许久,总算看出些名堂来。
她就说怎么看着那么奇怪呢,睡着时的怀策是不笑的,相较于平日里总挂着笑脸的他来说,可不就让楼心婳看不习惯了吗?
楼心婳自己悟出真相后,眼睛还是没挪开,继续盯着怀策的脸在瞧。
当初,要不是他生得这张脸,楼心婳把人救了以后就送医馆去了,也不会为了天天能看着,把人带回去养起来。
当时的怀策似乎没那么常将笑挂在面上,很长时候还会露出不耐烦又警戒的神色,似乎每天都在思量:“这小姑娘究竟打得什么歪主意?”
弄得楼心婳自己有一天回他:“哪有什么为什么?自是小爷贪图你的美.色啊!”。
当时怀策整个人错愕无比,楼心婳正想逗他,谁料她二哥回来得不是时候,把这句话给听了去,逮着她连夜教训,问她是从哪儿学的词?
楼心婳很是委屈,她说:“我听隔壁邻居对带回来的漂亮姑娘说的呀!”
后来……后来他们隔壁就没再住过人了。
楼心婳还犹觉可惜,很是在意后续该怎么个贪图法。
说回现在。
楼心婳在想,以前的那个美人哥哥,说不定才是怀策真正的样子。
像现在如温润君子的温和表象,那是装的,所以楼心婳才觉得怎么好像不管自己提了什么要求,怀策分明不愿,却也不会主动开口拒了她,而是竭力去达成她心中所愿。
楼心婳嘟囔,“那不就像是跟个假人在相处了吗?”
连对方最真实的想法,自己压根都没明白,天天对着那张如戴了笑脸面具的表情。
小喜子说的,怀策想藉由这次机会,将两人的恩情互相做个抵销,公平开始。
那楼心婳自己也希望怀策能不要再笑得那么假惺惺,能以最真实的样貌面对她。
对她来说,这才是她想要的公平。
楼心婳胡乱想了一堆,越想,眼皮子就越发沉重。
她掩嘴小小打了个呵欠,横竖跟怀策一起睡也不是没有过,她不想再走回自己寝殿,蹭去绣鞋,掀开被褥,就这么躺到怀策身侧,闭眼。
太困了,那些弯弯绕绕的问题,还是留着明日睡饱以后再想吧!
楼心婳闭上眼没多久,呼吸声很快变得绵长,不消片刻便进入熟睡,足见是累着了。
睡梦中,她梦见了以前的事。
幼年她被养在太后膝下,住在别宫之中。
表面上是这样,可太后却会将她和二哥带到别的地方,几人装成普通祖孙一起生活。
那时候她看什么都觉新鲜,也觉得换个身份生活有趣,救回一个美人哥哥更让她获得了成就感,觉得自己也能伸手助人了,不是个时常病歪歪的小拖油瓶。
梦中有她最想念的家人,还有当时养伤,身子却康健的怀策。
楼心婳往温热处挪了挪,嘴里喃喃念着一声又一声的什么,却因太过小声,听得并不真切。
夜半,怀策清醒。
睡是睡醒了,可疲惫感却半点也没减轻。
他头疼欲裂,顶着这样的痛楚去想发生了什么。
在同乐宁公主喝茶时,他忽地气血上涌,止不住猛咳,咳出嘴里一阵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