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璲不置可否:字不错,不过内容尽是些规矩礼教,朕最讨厌这套,都拿去烧了吧。
傅秋锋:
傅秋锋干了一晚白工,转身翻了个白眼把一桌的纸抱走,容璲推开窗户,招了招手,韦渊飞身而下,静候听命。
拿这张纸,派人和傅秋风从前的笔迹仔细对照,看看是否为同一人。容璲低声吩咐。
韦渊想了想:主上,傅公子初回国公府,京城似乎并未留下墨宝。
那就去千峰乡。容璲指示道,此人是可用之才,如果底细清楚毫无问题,朕或许可以轻松不少。
傅秋锋让张财去准备瓦盆火折子,容璲披着外衫走出门,恹恹地说:你宫里的奴婢真不懂规矩,不知备水给朕洗漱吗?
是臣疏忽,臣这就去办。傅秋锋拱手道。
算了,朕回碧霄宫,今天天气不错,去上个朝吧。容璲大发慈悲似的,再不看看那群老东西的脸,朕就要对不上名字了。
碧霄宫是容璲的寝宫,傅秋锋想起《金銮秘史》里的剧情,容璲专宠贵妃,几乎每晚都宿在停鸾宫,而贵妃恃宠而骄,专横跋扈,一位周姓婕妤怀了孕,贵妃竟污蔑她与侍卫私通,将她和侍卫一同杖毙扔下虿盆喂蛇。
这后宫之中四妃有二,唯一能牵制贵妃的只有贤妃,《金銮秘史》的最后就是贵妃与贤妃的设局对峙,只不过傅秋锋只有这一卷,不知最后赢家是谁。
他对宫斗没有一点兴趣,端着瓦盆往里塞了一把点火,张财站在一旁挡风,免得天干物燥吹走失火,被烟气呛得直淌眼泪。
这边才点了一盆,傅秋锋忽然抬头若有所思地看了看门口,很快就听见门外通禀道:朱雀宫贤妃娘娘到!
张财连忙跑去开门,一队婢女内侍簇拥的队伍气派的停在门前,浅碧衣裙妆容淡雅的女子下了步舆,往院里扫了一眼,满脸的恼怒鄙夷。
竟敢在宫中烧纸哭丧,你这奴婢真是好大的胆子!跟在贤妃身侧的杨公公指着张财骂道。
不不是张财吓得扑通跪下,结结巴巴说不出话。
你就是傅秋风?贤妃陈庭芳迈进院来,皱眉质问道,本宫听闻你在停鸾宫,非但不规劝陛下处事仁德,更口出骇人之语,蛊惑陛下不听朝政,往你兰心阁寻欢作乐,你身为男儿不思报效家国,竟以色诱主,便是最狐媚的妇人也为之不齿!
傅秋锋:
傅秋锋蹲在瓦盆前,劈头盖脸挨了顿骂,手上又往里填了张纸。
为何不起来回话!陈庭芳厉声呵斥,你在祭奠何人?不知这是死罪吗?陛下在何处?
回贤妃娘娘,陛下刚回碧霄宫,临走前下令让我烧掉几本女诫。傅秋锋诚实地说,我正在奉旨烧书,不敢有片刻耽搁,请娘娘恕罪。
不过是个男侍,竟敢胡说八道对贤妃娘娘不敬?杨公公怒道,还不快快行礼请安!
这位公公敢说陛下的旨意是胡说八道,我记下了,定当如实回禀陛下。傅秋锋说的风轻云淡。张财,去招待贤妃娘娘入正堂歇息。
杨公公脸色一变,顿时敢怒不敢言,陈庭芳暗中抬了下手,让杨公公退下:不用,本宫有话要对你说,既然是陛下的命令,本宫等着便是。
傅秋锋心说不怕腿疼,等着更好,他慢条斯理地从镇纸下双手取出一张,恭恭敬敬地举过头顶拜了三拜,才平铺到瓦盆里,拿火折子点上,静静地注视它一点点烧成灰烬。
娘娘请稍待片刻,陛下的旨意,我自当小心恭谨,不敢有丝毫轻慢。
陈庭芳:
陈庭芳等了一刻钟,欲言又止,等了两刻钟,烦躁不堪,等了三刻钟,杨公公尖声斥责道:你还敢磨蹭,真不怕贤妃娘娘治你的罪!
我更怕陛下治罪。傅秋锋吹了吹火折子,我听闻贤妃娘娘宽厚仁慈,应当知我左右为难之处,定不会要我的性命。
陈庭芳深吸口气,转身上辇:看来如今没人将本宫放在眼里了,今日尚未给太后请安,去静和宫吧。
贤妃的队伍走远之后,张财才回过神来,哭着对傅秋锋道:公子,怎么办啊!您态度这么嚣张,万一贤妃娘娘和太后告您的状,您定要受罚的!
嚣张吗?傅秋锋琢磨了一下,觉得没什么毛病,他已经刻意收敛语气斟酌用词了,别哭了,先去把床上的被单被子褥子都拆了,能晾的晾,能洗的洗。
呃,为什么啊?张财不解,咱们兰心阁没有第二套被褥了。
去办就是。傅秋锋把剩下的纸一股脑儿按进盆里点了,容璲在他床上睡了一晚,他可受不了那股腻人的香味。
一整天里再没有别人来过,容璲这次没让冯吉通知,晚上直接去了兰心阁,门还没修好,他径自进去,然后看见床上光秃秃的木头板子,什么都没有。
傅秋锋听见动静从后院回来,从抱着胳膊的容璲脸上见到一种深深的无语。
算了,朕不让你侍寝,你把被铺上吧。容璲妥协道。
第8章 霜刃台02
傅秋锋没料到自己还歪打正着,表面装作遗憾:臣的兰心阁寒酸窘迫,今日拆洗被褥,没有能替换的,恕臣无礼,陛下今日不如回去吧。
朕要住在这,就算房子塌了也得给朕搬一座新的。容璲不信邪,自己打开柜子衣箱翻了一遍,果然干干净净。
来人!容璲不快地喊。
傅秋锋马上接道:臣在。
容璲斜着眼瞪他:朕是在叫你宫里的奴婢。
他们一个在修辘轳,一个在做饭。傅秋锋往窗外看了一眼,还剩一个去借皂角了。
容璲一时沉默,此时再看空荡荡的床板和门框,似乎也透着一股惨淡凄凉。
公子,快来吃饭吧,奴婢今天做了四个菜!张财的欢快的声音和碗盘碰撞声响在一起,不知道陛下会不会来看您,您还要葱不?奴婢新炸了辣椒酱,保证够味儿!
咳咳!傅秋锋猛咳一声,再去添一副碗筷,陛下已经到了。
容璲往衣柜门上一靠,好整以暇地望着傅秋锋,傅秋锋尴尬地避开了视线。
爱妃果然是故意的。容璲笃定道。
臣只是没准备好。傅秋锋强行解释。
看来一本艳书不够你准备啊。容璲调侃,朕再给你买几本念念?
使不得!傅秋锋沉痛恳求,陛下忘了此事吧!
算了,既然晚膳已经备好,再磨蹭一会儿就凉了。容璲大方地揭过这篇,从傅秋锋身边走过,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
傅秋锋懊恼地揉揉眉心,容璲在桌前落座,那四个菜成色一般,他站在容璲后方一侧低头道:饭菜简陋,还请陛下恕罪。
容璲闻言扭过头:你杵在这干什么?
傅秋锋一愣,他下意识地走到了最习惯的站位,没想到容璲会回头叫他。
陛下尚未有令,臣不敢妄动。傅秋锋一板一眼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