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渊也紧随其后行礼劝说:陛下息怒,您的伤势
陛下,此时杀他,虽是一时之快,却错失了引出幕后之人的机会,请陛下三思。傅秋锋又俯下些许身子。
容璲慢慢回头注视着傅秋锋,他松开了一根食指,让杨淮喘了口气,又猛地收紧,只听一串从压迫到极致的喉咙里挤出的嘶哑气声,杨淮双眼涨突,整张发紫的脸都扭曲的不成样子。
你敢阻拦朕。容璲的声音衬着濒死的哀鸣,像寒冬的雪花,一片毫无重量,但积攒起来的风暴却足以撼动城池山岳。
傅秋锋微微屏住了呼吸,他在容璲的视线中感到重逾千钧的压力,仿佛被柔软又紧迫的蛇缠住脖颈慢慢窒息,在杀气与欲望中泛起最原始的颤栗。
臣一切皆为陛下所谋,但臣愿遵陛下旨意。
容璲一点点眯起眼帘,纤长的睫毛遮住些许凌厉的目光,然后微微一笑松了手,嫌恶地甩了甩手上的口水和眼泪。
傅秋锋站起身,几步走到角落地端来水盆,送到容璲面前。
就听你一次。容璲洗净了手,在傅秋锋的衣襟上擦干,出了刑室回头命令道,详细审,让他把能吐的东西都吐出来,然后绑到御花园里,每天剁一根手指,派崇威卫精锐看守,不要过于严密也不可太松散,再放出消息,此人勾结前朝逆党,意图弑君篡位颠覆大奕,证据确凿却仍负隅顽抗拒不招供,故此严刑示众,以儆效尤,宫中如有替此逆贼申辩者,同罪论处!
韦渊立即拱手道:属下明白。
容璲望着傅秋锋道:你满意了?
陛下圣明。傅秋锋果断称赞,您的伤还需及早包扎处理。
就凭你今日听到这些话,朕就可以灭你的口。容璲靠在冰凉的墙壁上,还有余裕担心朕的伤势?
陛下如今需要臣,等陛下不需要的时候,臣听凭处置。傅秋锋顺从地俯首道。
哼。容璲不冷不热地瞥他一眼,快走几步进了隔壁,看了看坐在屋中的徽怡轩婢女,烛火和妆容让她确实与陈庭芳有几分相似,唐邈与柳河站在屋里,这两间房算不得隔音,为了让杨淮听清还开着门,容璲后来说了什么他们没太敢听,但杨淮吼的可一清二楚。
唐邈还算机灵,暗中拽了柳河一把,跪下坚定道:属下等誓死追随陛下!粉身碎骨,在所不辞。
起来吧。容璲挥挥手,到崇威卫调人,包围朱雀宫,搜查杨淮住处,事情办得漂亮点,罚俸三月就改成一月,傅公子,走。
是。唐邈领命道。
唐邈还在思考这个漂亮是怎么办法,傅秋锋从他身边经过,提醒了一句:记得要张扬。
柳河想了想,恍然大悟。
傅秋锋跟着容璲去了霜刃台的药房,暗卫难免受伤,这里规模虽远不及太医院,但金刃外伤相关的金疮药都是上好的,正在看书的医官连忙起身给容璲行礼。
一间空房备好温水。容璲吩咐了一声,医官轻车熟路地引两人去里间。
傅秋锋观察医官神色如常准备温水纱布的样子,似乎也见怪不怪,更让他诧异容璲身为皇帝,莫非还三天两头就受点伤不成。
从朕坐上这张龙椅开始,无数人都盯着朕,都想让朕死。容璲在榻上坐下,可三年了,朕还活得好好的。
傅秋锋沉默着站在旁边,房间静的出奇,他只好接了一句:陛下不叫医官来吗?
朕不喜欢别人靠近。容璲戏谑地盯着傅秋锋,抬起右臂搭在榻中小几上,但你是朕的爱妃,这个机会就赏给你了。
傅秋锋嘴角微抿,弯腰去解容璲的护手腰带,拉开他一边的衣襟袖子,白色里衣已经濡湿了一片血迹,傅秋锋眉头一紧,动作快了不少,解开里衣轻轻揭下贴在皮肤上的布料,就听容璲微微抽了口气。
弄疼朕了。容璲用左手拽了下傅秋锋的手腕,轻点。
是。傅秋锋被这撒娇一般的语气说的耳朵发痒,再一看容璲衣衫半敞,肤色苍白但意外的有些肌肉轮廓,隐隐透出柔韧的力量感,并非如表面那般弱不禁风。
再看,朕就要你负责了。容璲笑道。
傅秋锋在容璲趣味的眼神下窘迫起来,匆忙扭头捞起水盆里的毛巾拧干,低头目不斜视的擦去容璲手臂的血。
不想问问朕为何会受伤?容璲问道。
您若不说,臣不会问。傅秋锋规矩道,
朕想听你问。容璲坚持。
陛下可是亲自去了扬武卫调查?傅秋锋稍稍偏头看他。
容璲刚想说话,伤处一阵刺痛,傅秋锋动作迅速地把药粉倒上,拿纱布拂去多余,紧紧缠了两圈,他话噎回去磨了磨牙,沉声道:驻扎在京城西郊的扬武卫库房内兵器数量远超兵部记录,更藏匿有重弩火炮,扬武卫大将军许文斌是陈峻德的女婿,恐怕他们是早有反心。
傅秋锋略感诧异:杨淮也说过,那个神秘人可能在禁军之中,但即便是扬武卫,也不可能在大内来无影去无踪陛下既然遇到攻击,那此行是否暴露身份?
朕已经解决了那个放冷箭的岗哨,别人只会当他醉酒猝死而已。容璲活动了下手指,你这个检校霜刃台录事不用做了。
傅秋锋一愣,试探道:臣哪里有错?
容璲兴味盎然地打量他,直到把傅秋锋看得一点点低下头,才大发慈悲地开口道:放心,朕对你的表现很满意,检校二字免了,以后你就是霜刃台唯一的录事。
多谢陛下!傅秋锋心底一松,躬身谢道,扬武卫私藏兵器瞒报军情,陛下打算何时处置许文斌?
嘘。容璲用食指挡了下他的唇,对扬武卫朕已有计划,便先剪了陈峻德的爪牙,再问机密,是准备给朕侍寝吗?
您有伤在身。傅秋锋已经不怕容璲这套,还是先系好衣裳以免着凉。
哼,回兰心阁去吧,现在的后宫热闹的很。容璲轻轻一扬下颌,朕晚些再去找你。
傅秋锋也想知道陈庭芳此时的脸色,他回去时故意去了朱雀宫周围,霜刃台联合崇威卫办案故意没有驱散宫人,一众围观人群亲眼看见暗卫拆了杨淮房间的门窗,从杨淮房内搜出暗格信件。
陈庭芳难以置信,失态的当众掩面悲泣瘫坐在地,直呼驭下不严,愧对陛下要以死谢罪,不免令人同情。
傅秋锋回了兰心阁,小圆子这半天急的不行,见到傅秋锋完整回来才松了口气,想上前询问,又似乎有些顾虑,畏手畏脚地候在门边。
贤妃没为难你们吧。傅秋锋笑了笑,温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