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家这些堂弟,从小也是调皮捣蛋惯了的,除了爷爷管得住他们,恐怕连叔叔婶婶,都没办法叫他们如此听话,这会儿家里一个大人都没有,他们竟如此乖巧的站着,如何叫他不惊奇?
刘延宁这么想着,不免又加快了脚步,还没走到熊孩子们跟前,就看到他妹妹从灶房出来,手里头端着一只碗。熊孩子们面上浮现出欢呼的神情,却压抑着没有冲上前去,而是乖乖站在原地,等他妹妹一个一个的发零食。
刘青给熊孩子们发完吃的,察觉到身后的视线,不由回头,看到亲哥正站在不远处看着自己,刘青扬了扬唇,问:“哥,把客人送走了吗?”
“走了。”刘延宁走到刘青跟前,不由自主的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笑道,“碗里的是什么?”
“猪肉丝,奶叫我做些吃的给客人在路上当零嘴,我索性多做了一些,叫爷奶他们也尝尝,要是喜欢,过年就多做些用来招待客人。”刘青说着,也从碗里捡了一根肉丝送到刘延宁嘴边,“哥尝尝味道怎么样。”
刘延宁下意识张口一咬,咸香带着些许辣味直冲味蕾,虽然以前没吃过,却别有一番风味,让他不由自主的咀嚼起来。
刘青还在仰着头,用期待的眼神看着刘延宁。刘延宁把肉丝吞下肚了才回过神来,又摸了摸她的头,这会儿便是满心的自豪,“很好吃,青青真厉害。”
“你们都在吃什么?”这厢,刘家人其他人也从热情的村民中脱身而出,回了院子,见到家里头孩子们的情形,不免有些好奇。
“给哥哥的同窗做的零嘴,猪肉丝我留了一些,给爷奶尝尝鲜呢。”刘青说着,已经端着碗走上前了,第一个发的自然就是刘大爷,然后蒋氏,李氏,二叔二婶……
蒋氏接过猪肉丝,放进嘴里一边嚼,一边笑骂刘青:“我就知道你等不及,饭还刚吃完呢,吃什么零嘴!”
刘青笑嘻嘻的道:“今儿不是宰了猪吗,奶都准备了一大桌的杀猪饭,咱们就吃几根肉丝,您就舍不得啦?”
“臭丫头,还敢埋汰我小气了?我要是舍不得,还能让你在这儿胡闹?”蒋氏说着,作势要去揪刘青的耳朵,刘青笑嘻嘻的躲开了。
刘大爷摆了摆手,笑道:“这猪肉丝嚼着还不错,要是有功夫,可以多备一些留着过年。”
蒋氏这才收了手,笑着点头:“我也是这么想呢,反正家里猪肉多。”
刘青已经分完猪肉丝,拿着空碗回灶房了,李氏等人也自发的回了灶房准备忙活,今儿刚杀的猪,到现在才有功夫处理猪肉。
王氏没有跟着妯娌们进灶房,她站在蒋氏身后,踌躇了片刻,还是朝刘延宁笑了笑,问道:“延宁啊,今儿随你来家做客的那两位公子,都什么身份?”
“他们也是前几个月才来书院的,平日甚少提及家里,因此我也不是很清楚。”
刘延宁本能觉得王氏的神情有些怪异,似乎不像是纯粹的好奇,而是在算计些什么,因此他心里有些抵触,便隐下了书院里以知县公子为首的官宦子弟,平日都对江草二人极尽推崇的事实。
王氏眼底闪过一丝失望,还以为大侄子同那两位关系好,结果连对方的身世都不清楚,可见关系也没她想的那般好。不过王氏还不想放弃,忍不住又问道:“听说他们是从京城来的,会不会是世家子弟?”
“侄儿并不清楚。”
王氏也感觉刘延宁在敷衍自己,便有些不满,“怎么什么都不知道,你们平日聊天,都不说起这个吗?”
虽然刘家其他人也对江曹二人的身世感兴趣,在王氏开口问的时候,才没有打断她的话,但是此时听到王氏暗含不满的语气,刘大爷立时冷了脸色,斥道:“老二家的!”
反倒是刘延宁,见着二婶这反应,越觉得对方心思不简单,便更不想透露关于同窗的一个字,忙拦住了刘大爷将要训斥出口的话,“爷,二婶也只是好奇,您别怪她。”
说罢转身冲王氏拱了拱手,解释道:“二婶有所不知,侄儿与这两位同窗好友,平日在一起也是探讨诗书与策论,甚少提及无关紧要的事,因此对他二人的境况,侄儿的确是一无所知。”
刘延宁态度好的跟自己解释了,王氏也不好继续拿这个说事,讪讪表达了歉意,才又问道:“那他们往后还会来做客吗?”
“侄儿也不甚清楚。”
王氏眼神暗了暗,心知自己在刘延宁这儿,再问不出她想知道的事,便干脆止了话头,进了灶房同妯娌们一起干活了。
等王氏走后,刘大爷才招呼刘延宁和几个儿子,“延宁,去屋里,爷正要问问你们今儿打的什么哑谜,究竟有什么法子解决咱家卖茶叶蛋的事。”
听到这话,本来想去灶房监工的蒋氏,不由收回了脚步,还是觉得卖茶叶蛋的事比较重要,正准备跟着他们进屋,刘青刚好从灶房出来,见状忙上前扯了蒋氏的衣摆,“奶,我能进去听吗?我保证不作声。”
倘若是别的孙女,蒋氏都能毫不犹豫的叫她们一边玩去,偏偏提这要求的是刘青,卖茶叶蛋的主意还是她想出来的,蒋氏便不好敢她走,可是她一个丫头片子,家里这么大的事哪能叫她去凑热闹?
蒋氏一时有些犹豫了。
刘延宁听到声音回头,笑道:“奶,青青想听的话,就让她进来罢,到底还是她想出来的煮茶叶蛋。”说完,刘延宁又顿了顿,到底觉得自家妹妹一个太过出挑,又道,“还有大林和大根儿,他们也大了。”
若不是刘雅琴这会儿不在家里,刘延宁也想把她一起叫上,这样才显得他妹妹不那么打眼。
只是刘雅琴早被小姐妹喊走了。其实那群小姑娘主要想喊的是刘青,只是刘青对这种聚会一向不感兴趣,毫不例外的又拒绝了。
刘延宁开了口,蒋氏便不再迟疑,转头去喊两个大孙子:“大林,大根儿,快过来,有正事找你们!”
于是刘青乖乖跟在蒋氏身后,进了屋也不怎么作声,默默的找了个凳子坐在角落,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同样是兄妹,刘延宁的待遇,跟刘青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他被刘大爷拉着在旁边坐下,刘二叔这几个长辈,都排在刘延宁后面,刘二叔几兄弟也没有半点意见,早习以为常,他们正目光灼灼的看着刘延宁,等他为自家指条明路。
刘延宁瞧着他妹妹乖觉的举动,眼底闪过一丝笑意,才收回视线,能感受到长辈们急切的心情,便也没卖关子,直接道:“我想景行的意思,是把卖茶叶蛋从咱们一家的生意,变成咱们整个落水村的生意,如此一来就成了村里的产业,而不是咱们家。咱们村这么多地在种,每年又要交许多赋税,卖茶叶蛋只是副业,自家养鸡下蛋,鸡蛋拿去镇上却每每卖不出去,没办法便只能想这个法子,贴补贴补家用,上头不可能把咱们整个村都归为商户,这事便只能不了不之。”
刘大爷脸上闪过一丝纠结,还能沉下心来思考刘延宁这番话的可行性,蒋氏却根本坐不住了,头一个站出来反对:“这不行啊,延宁,卖茶叶蛋只咱们一家在卖,所以才能赚钱,要是方子被大家都知道了,家家户户都去镇上卖,咱们还有什么赚头?”
这半年里,刘家人靠着卖茶叶蛋,已经攒下了几十两银子,以往就是不吃不喝,一年到头别说存下这一半的钱,就是能攒下五分之一就够叫他们激动了。蒋氏和刘大爷每每晚上数着换成一锭一锭的银子,就乐得睡不着觉,还等着来年再大赚一笔,自家孙子要是考上了功名,他们没有后顾之忧,还能进城去大干一场,说不定未来就靠着这个发家致富呢!
奇货可居的道理谁都懂,他们哪能把这么重要的方子弄的人人都知道?
听着蒋氏的话,刘二叔等人也齐齐点头,迫不及待的附和道:“是啊,延宁,这法子不行的,能不能想想别的办法?”
“奶误会了,我说得是把生意变成村里的生意,并未要奶把方子给出去。”
“不用给方子?”刘大爷眼神一亮,连忙问刘延宁,“你快说说,到底是怎么个章程?”
“孙儿曾听闻有些人家做生意,又不想成为商户,便假托一个明面上的东家,生意算在这东家上头,他们出资了,到期便能分得一定的红利,如此一来,就算是上头来查,也查不到问题。”
刘大爷似懂非懂的问:“这跟咱们家有什么关系?”
“咱们也可以效仿此法,只是把出资改成出鸡蛋,咱们家负责煮鸡蛋和拿去镇上卖,到时候卖来的钱,与大家一起分摊。”
关于算账这事,蒋氏脑子转得比谁都快,立马道:“那咱们家可亏大发了!煮鸡蛋,卖鸡蛋,还有买那些香料的钱,都是咱们自家出,他们就出一个鸡蛋,一文钱都可以买两三个鸡蛋了,咱们卖了还要跟他们平摊,这不是上赶着给人家占便宜吗!”
“想要解决后顾之忧,也只能适当的让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