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皱了皱眉,不知道这是知府搞出来的动静,还是下面县令私自弄出来的动静。
要是知府弄出来的动静他怎么不在永安府弄,反而要在桃源县弄?
而且听永安府这群百姓的口言,他们也是最近才知道的,显然这很有可能是下面县城自己搞出来的动静。
要是知府弄出来的动静,早不知道派多少官兵前去把手了。
“有意思,一个县令敢挑战知府的权威。”顾凤朝想通了其中关窍后,沉吟了一声,让自家奴仆给他备一匹马,他想到桃源县去看看,究竟这个知府有何能耐。
桃源县知府有什么能耐?他什么能耐也没有。
一开始陈烈酒租用他码头的时候,他还以为就是这么一艘小小的船,船来船往的也不会被人发现。
搞出这么大的动静,他也委实没有想到,可看许怀谦和陈烈酒二人丝毫不慌张的样子,他觉得以他们二人刚开始躲着知府做生意的性子,这般高调行事,肯定是有了破解之法吧。
总归以他们上头那个贪得无厌的知府的性子,要是知道这生意是许怀谦和陈烈酒搞出来的,他们也跑不掉,他就暂且把心放肚子里。
陈烈酒虽然已经想到了这层,可所有能动用的关系他们都已经动用完了,事情又发展到了现在这地步,索性破罐子破摔,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要是知府敢没收他们的炭山,他就敢上京告御状。
杏花村的族人们没见识没胆识,不敢上京告御状,怕挺不过仗责,陈烈酒不怕啊,不就是被打六十仗么,只要能拿回炭山,为百姓除一个贪官污吏,被打就被打。
死了,全族厚藏,半残,全族荣养,他一个哥儿能有这等荣耀,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唯一可惜的就是不能和他家小相公双宿双飞了。
他在想这事的时候,许怀谦却把目光盯向了一位来买炭的三品官员的家仆,三品已经是很高的官了。
高到整个永安府都得仰视的存在,他若是能够利用一下这位三品官员,就算永安府知府想要私吞炭山或者对他们这一行人不利,是不是也得掂量掂量?
于是,在知道随行的船只中有这位三品大官官员家的家仆后,许怀谦他们这一行人表现得异常亲热。
当然不亲热也得亲热,这可是正三品,凑巧的还是吏部侍郎家的奴仆。
掌管文官任免的吏部,是所有文臣巴结的对象,尤其是像闵县令他们这行人更是得巴结着,毕竟,不出意外他们这辈子都不可能跟吏部侍郎结交上。
有点家底的如盛县令,他当初在吏部做给事中的时候,他的上司不过是位从六品的官,就把他给发落了。
像这位正三品的右侍郎,他们平时在吏部想见到都难,更别说是巴结套交情了。
现在不过是他府上一个小小的奴仆到桃源县来买炭,各县县令都一路开绿灯,给了他最大的便捷,让他第一个买到炭,开船回了京。
他一走,天高皇帝远,许怀谦让人在县城里大肆宣扬,几位县令巴结上了吏部侍郎,不出几年必定升官等等谣言。
不管有没有用,先试试再说,人家来都来了,不利用一番岂不是太浪费他三品的头衔了。
事实上,吏部侍郎这两年也难,皇帝不重视文官,可他们部门有任免所有文官权,陛下那双眼睛一直盯着他们吏部。
往年到了冬天,下面自会有人采购好银霜炭供府上家眷取暖,今年断不敢再如此铺张浪费,生怕一不小心被抓住什么把柄被革职查抄。
可别人府上能清减,他府上却清减不得,有位病入膏肓的老母亲,还有几位怀孕了的儿媳,这些个个都是金贵的身体,用普通的炭无疑是要她们的命,可不用炭,也不能让她们就那么冷着吧。
幸好,京里私底下掀起一股仿银炭的风,也是下面几个儿媳到别家聚会听来的,原本没当回事,可是有次别家聚会点了这炭,那是真的好,右侍郎大人的这几位儿媳回去就给自家男人吹了枕头风。
不就是一些便宜又好用炭么,又不是银霜炭,被吹迷了眼的右侍郎大人家的几位儿子,大手一挥,让家里下人去采买了。
这个时候,所有人都不知道,这股悄悄在京城里吹起来的仿银炭风,吹着吹着,居然吹到了陛下跟前。
不过,这一切都跟现在的许怀谦没有关系,他在桃源县安排好了一切,等陈烈酒把炭都卖完了以后,带着钱,回杏花村分钱和给村民们商议种生姜的事宜去了。
这种对付全村人眼红的事,还得他老婆去才行,他这个病秧子,说话都细声细气的,他怕说不过别人被自己先被气死了。
“家里还是得有阿酒才行。”坐在回村的马车上,陈烈酒坐在马车一角,边给老婆剥橘子,边夸老婆。
陈烈酒吃着许怀谦喂给他的橘子,听着他被许怀谦需要的话的,嘴角翘得飞扬。
他就知道,他家小相公离不开他。
“行,都给你办得妥妥的。”陈烈酒被许怀谦的枕头风吹得晕晕乎乎的,想也不想地就答应了。
“阿酒最好了。”许怀谦把最后一瓣橘子喂在陈烈酒嘴里,转身又去一边的框里拿,准备再给他剥一个。
“别都给我吃,”陈烈酒把他手里的橘子抢了过来给麻利地剥好,学着他刚刚一瓣一瓣喂他的模样喂给他,“都是给你买的,你也吃。”
“好吃。”虽然这个橘子还是有点酸,但这是老婆喂的,酸也是甜。
刚吃了一个陈烈酒摇摇头:“还是有点酸,不过先凑合着吧,大冬天的也买不到什么好果子。”
这是陈烈酒在苏州府特意给许怀谦买的橘子,苗大夫说了也不能光给许怀谦喂人生燕窝,毕竟虚不受补,也得给他吃些果蔬。
蔬菜好办,自家地里就能种。
这果子却委实愁死陈烈酒,靡山县穷得连肉都吃不上,上哪儿找果子?
山里倒是有野果子,可都酸不拉叽的,而且吃了很容易腹泻,就许怀谦那个身体要是拉肚子,拉两回人就没了,陈烈酒可不敢拿山里东西糊弄他。
平日里都是拿红枣枸杞银耳一类的喂着许怀谦,但再好吃得东西,连续吃两年,不腻也得腻。
看许怀谦吃红枣都吃出喝药的厌恶来了,陈烈酒就知道,它们得换了。
正好这次下苏州府挣到钱了,看到这苏州府的红橘想也不想地给他买了两箩筐。
等当地人说,回家拿稻草捂着能放一个冬,酸是酸了点,聊胜于无吧。
“有就很好了。”许怀谦不挑,他来这个世界两年没吃什么水果了,现在有的吃,他爱吃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会挑。
“听说苏州府还盛产苹果,可惜我去的时节晚了,都没有了,等明年苹果下来的时候,我再去给你买。”现陈烈酒本就不是一个小气的人,现在家里有钱了,他才不会藏着掖着的不给花。
“大哥,别光盯着苏州府,”陈金虎吃着红橘,酸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也不愿意吐出来,“还有别的地方,盛北还有石榴和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