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我?”韶雪风被许怀谦的话给惊到了,“不用我,那捐了十万两银子,五十万石粮食的江南米行能善罢甘休?”
许怀谦肯定地点头:“能!”
邸报和科举书不一样,科举书是要让读书人学习的,所以让翰林院的有才之士写没问题,可邸报是要给普通人,平民百姓看的,因此写得越通俗越简单就好,因此就用不上韶大人这种大能了。
“你可要考虑清楚了。”韶雪风见许怀谦神情不似作假,好好给他说,“人家出了这么多银子,你这广告要是没给人家打好,是要出事的。”
“我自然是考虑好了的。”许怀谦无比肯定,要是把邸报写得文绉绉的,普通百姓都听不懂,那才是一大损失呢。
韶雪风摸不透许怀谦这个有七窍玲珑心的状元,一天脑子里都在想什么,见他真的不用自己,郁闷地走了。
不用他写文章也行,索性翰林院里的其他状元、榜眼、探花也不差,只要他们肯用心打磨,这个天下商行打的广告也差不到哪儿去。
结果,许怀谦回了翰林院,连这些状元探花也没有找,直接找了翰林院里文采最不好的,平日里只在翰林院里负责整理、抄书,毫不起眼的笔帖式们。
别说是翰林院里身为编修、检讨的榜眼探花们了,就连笔帖式们自己都傻了傻眼。
“这、这、许大人,不行的啊!”笔帖式们被许怀谦委以写邸报广告的笔帖式们全都表示自己搞不定的,“我们写出来的东西,哪能入得了您和外面那些商人们的眼,你还是找编修、检讨他们吧。”
“就找你们了,”许怀谦不听,直接把他们拉了出来,给他们准备好笔墨纸砚,“你们每个人现在都给我写一篇纪实的文章,不要咬文嚼字,怎么口语怎么来,就跟我现在说话这样,能写吗?”
“能写能写。”这不就是平常的交代事情么,写家书一般都这样写,作为翰林院的笔帖式们当然也会了。
“那现在就开始写吧。”许怀谦也不是随便抓人的,翰林院里的那些编修、检讨们都学了若干年的文,対写那种咬文嚼字,文采斐然的文章已经得心应手。
就算他们写大白话,写出来的文章文采也不会差到哪儿去。
可老百姓不需要啊,可能你说个成语,他都听不懂,还得问旁边的读书人,经过读书人的解释才能够明白。
一开始不觉得有什么,时间长了,问得多了,自己都会产生自卑感,从而就対报纸失去了兴趣。
还是大白话好,越白越好,不怕他们骂文笔不好,就怕他们连听都听不懂,连骂都不知道从哪里骂起好。
这些笔帖式在写文案的时候,许怀谦还把孟方荀抓过来监工:“你看他们的文章里,哪些写得平平无奇,哪些写得情感充沛。”
作为第一份邸报,它可以是不完美的,也可以是有瑕疵的,但它一定不可以没有感情。
没有感情怎么带动百姓们的情绪啊。
被许怀谦抓了壮丁的孟方荀一头黑线:“许大人,我还要给天下医者写赋呢!”
就因为许怀谦在朝堂上说教习令的时候,许怀谦顺嘴说了一句,找个赋写得好给他们写一遍赋文。
整个翰林院就他的赋文写得最好,人家不找他找谁?
“没事不着急,”许怀谦拍拍孟方荀的肩膀,“一篇医者赋而已,我相信你很快就能写好,你们把他们监工好了,以后邸报部的主官就由你来当了。”
“邸报部?”孟方荀咀嚼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不解。
“给你升官加薪呢。”他们翰林院现在已经出了他这个状元还有沈温年一个探花,几乎是已经把朝堂给笼络住了,在他俩这强强联手下,孟方荀这个老实巴交只会写一点情感充沛的赋文农家榜眼,就算他还有同在翰林院为官的编修岳丈,也很难再杀出重围了。
只能给他另辟蹊径了。
好歹也是个榜眼,在翰林院天天修书撰史太浪费了,这个新出来的邸报部门就很适合他。
凭借着他在朝堂上跟昌盛帝说得那番话,相信昌盛帝已经回味过来这个邸报的无穷妙用了,他现在估计就等着第一份邸报发行,看反响了。
只要孟方荀把这件事做好了,民间反响好,相信要不了多久,昌盛帝就能在翰林院单独成立一个邸报部,专门负责为他话事。
这也算是变相成为昌盛帝的心腹了。
“怎么升?”显然,能考上榜眼的人,也不可能一点野心都没有,进了翰林院心甘情愿当个编修就完了,孟方荀听到许怀谦话立马心动了,问了一声。
许怀谦把他拉到一旁给他仔仔细细交代了一番,像报纸这种事,许怀谦虽然可以交给别人,但他还是觉得找自己人靠谱。
至少,孟方荀当了这邸报的主官,许怀谦敢说,这报纸上不会出现一句,骂他的话。
要不然他辛辛苦苦为大缙朝当牛做马,累死累活的施行各项改革,结果却被有心人拿着邸报做筏子,发表煽动百姓辱骂他的文章,他图啥呀!
孟方荀被许怀谦说得热血沸腾,回来之后拿起笔墨就写了一首慷慨激昂的医者赋,然后就在一众笔帖式里挑了十来位情感还算是充沛的官员,组织起做灾情邸报的人手。
翰林院的人见许怀谦真用了笔帖式,而且还是全部采用白话文的形式,一个个都觉得许怀谦疯了。
“这也太冒险了。”
“好歹一半文一半白,全采用白话文,要是天下读书人不买账怎么办?”
“还有那些大商人,人家花大价钱来买广告,可不是为了买这些毫无意义的白话文章,怎么也给人家写首传之诗吧。”
翰林院的官员还是挺想写广告的,上次给昌南写广告的那几位官员,可是彻底红了,下了衙,家门口蹲着不少求他们写广告的商人呢。
几百几千两不等。
他们不要翰林院的书发行,准备拿回去自己找刻坊做广告,要的就是他们曾经在科举书上写过诗章的名气。
官员不可以私下收受贿赂,但可以出售自己的才华啊!京城物价高,他们这些翰林官日子过得紧巴巴的,能为家里多赚点家用钱,也能让家里日子过得宽裕点,结果许怀谦不用他们了,可是让他们好一阵伤心。
比起他们的伤心,其他几部的人就纯粹觉得许怀谦乱来了。
“胡搞!乱搞!”
“还以为他这次性子沉稳了,没想到,还是这般轻浮不知轻重。”
“有了前头翰林院的诗广,就该老老实实的照本宣科才是,总想搞创新,瞎折腾,朝廷迟早要被他折腾完!”
这次其他几部的人真的很生气,上次翰林院瞎搞也就瞎搞了,出了事,外头的百姓、商人怪的也是翰林院,牵扯不到他们身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