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顺见乌衣往青棠院子跑,问:“我说回京,你非要回来,怎么了,里头有什么宝贝?”
这是一个明亮的月夜,乌衣顺着月光摸进了霍青棠的屋子,史顺道:“你想偷大姑娘的东西?”
“嘘!”
乌衣指着青棠床后的大柜子,“把柜子打开,再把里头的被子拿出来。”
史顺道:“甚么东西,藏这么秘密?”
乌衣将柜中的杂物搬空,又摸出一件大氅来,她将大氅摊平了,在上头仔细的摸,史顺问:“是钱?”
大氅的衣领处,乌衣那么一扯,扯出一道口子来,她用手指勾出一张银票来,史顺打开看,“这是多少钱,五万?”
乌衣戳了几下,从那件厚重的大氅里取出七八张银票来,史顺惊道:“四十万两银子?”
“嗯,所以我才要回来拿,都是大姑娘的钱,是我藏起来的,石榴也知道大姑娘有钱,但她不知道钱在哪里。”
乌衣心细,她摸到了钱,又将被子原样折好,放进柜子,又将大氅叠了一遍,再塞进去,她说:“大姑娘还有几颗宝石,很值钱的,不知道宝石哪里去了,原本是放在梳妆匣子里的。”
史顺跟着在屋里摸了一圈,乌衣打开窗,月色倾泻下来,她仔细寻了一遍,“匣子都不见了,应该是石榴抱走了。”
史顺道:“那怎么办?”
乌衣将银票塞进荷包里,说:“咱们走,门口贴了封条,一般人也不会进来,来日有机会再见石榴,咱们再找她算账不迟。”
顷刻之间,史家就获罪了,霍青棠带着乌衣与史顺二人去凤阳府,半道上被孟微冬截了,霍青棠在南京跑了,孟微冬便将乌衣与史顺扣了,扣了几日,霍青棠不出现,他便将乌衣与史顺放了。原本史顺与乌衣应当返回苏州府的,但两人出现了分歧,史顺说直接回苏州,乌衣觉得应该去找大姑娘,她说:“大姑娘丢了,咱们脱不了干系,回去要受责难,还不如先找到大姑娘再说。”
两人一商量,又开始走回头路,还没等他们二人摸出头绪来,凤阳府码头就爆炸了,五军都督府的人锁了南京城码头,每日来往的船只都要搜查,查人,也查货。
再过三五日,南京兵部就出面了,兵部连同吏部发函,让应天巡抚史纪冬回京述职,出事的时候,史顺和乌衣都在南京呆着。
史顺要回苏州,乌衣道:“隔几日,隔几日咱们再回去。”
没曾想,一回来,史家的大门口都贴了封条。
乌衣将霍青棠的钱拿了出来,两人从侧门钻出去,史顺道:“老爷获罪,我准备回京,你呢?”乌衣勾着头,她说:“我也跟你去京城,等见了大姑娘,我同她好有个交代。”
......
蓝浦抓耳挠腮的,她敲敲桌子,“姓顾的,我爹可来消息了啊,他说陈瑄回京了啊,已经登船了啊,诶,你是甚么想法,你走不走,还在这干什么,难道真想出家当和尚不成?”
宝卷嘟嘴,“少爷自有主张,霍姑娘一时半会儿又嫁不了人,急甚么?”
“哼!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蓝浦摇头,“我怕人家孟微冬先行一步,他去提亲,你还有活路?”
宝卷将脸儿凑过来,“那好,我问你,你是希望霍姑娘跟了孟微冬,还是希望跟了我家少爷,你是希望你妹妹好,还是希望你自己好?”
蓝浦翻了个白眼儿,云娘在灯下裁衣,“你别为难蓝浦了,青棠嫁给孟微冬,堵了蓝溪的路,青棠嫁给顾惟玉,又堵她自己的心,你说,她能怎么办?”
“可不就是。”宝卷斜蓝浦,“你管好你自己,你爹最近这么殷勤给你送消息,也不怕孟微冬知道了生气?”
云娘扯了线头,她瞧顾惟玉,“怎么样,想好了没有,是不是去京城?”
顾惟玉瘦了不少,青袍系在身上有些阔了,月色照在他身上,云娘瞧他背影,“好了,别想三想四了,你恼,你的小跟班儿都很恼,这样吧,我跟你回京城,等见了青棠,我帮你劝劝?”
“你也要去京城?”
蓝浦侧目,“那你爹怎么办?”
云娘笑,“他也去啊,我带着他啊。”
顾惟玉转过身来,他看宝卷,“你回家。”
宝卷嘟嘴,“我一个人?”
顾惟玉说:“你带孤妍回家。”
“我凭什么带那位姑奶奶回去,她自己出来,自己回去。”
云娘摇头,“脑子被狗吃了,你家少爷的意思是你们兵分两路,他去京城看青棠,你回去搬救兵,我记得陈瑄还有一位夫人在洛阳住着呢,是不是?”
宝卷站起来,“少爷,你的意思是......?”
顾惟玉点头,“你将孤妍带回去,也好同二房有个交代,另外,你去同岳母大人说,就说小七回来了。”
宝卷听出味儿来了,“那我回去同太太说,说七姑娘找着了,请太太去京城相见?”
云娘点头,“孺子可教。”
☆、痴迷
“老则色衰, 病痛相缠, 身体变坏,形枯貌朽, 这是生命的自然法则。”
“色身何用?它只是副臭皮囊,是病痛纠缠败坏死亡之地。”
洛阳白马寺里,一位年逾四旬的妇人在讲经堂里听一位西域来的高僧传经, 这位高僧很是有名, 他不止精通佛法,且精于医理,听闻他在苏州寒山寺传经之时, 就曾经治好过一些疑难杂症,包括一些闻所未闻的奇病。
“众生让自己的贪欲无限增长,看不清人生无常,寿命无常。日夜怠惰, 老不止淫,有财不施,不受佛言, 若为这四项者,则同自残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