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少权闭了闭眼睛。
真是对白玉京服气的够够的。
这都在外头是怎么败坏他声誉的。
不过,这孟九安眼神怎么怪怪的?
他狐疑地看着孟九安。
孟九安却碰了碰陈少权腰上的肌肉,微微颤动的触感让他啧啧了两声,一抬头却对上世子爷狐疑的眼光。
“你成家了没?”陈少权状似无意地快速将自己的衣衫套上,又快速地系上腰带。
孟九安兴致勃勃地猛点头。
“十殿下答应赏小的一个温柔贤淑的媳妇儿,我想着不能配不上人家,这才想跟着您到边关历练两年,立些小功,升个小官,这样才衬得上人家姑娘,到时候风风光光地去娶她,世子爷到时您能赏脸来吃酒么?毕竟,小的是您一手提拔上来的,虽说咱这六品校尉是殿下请来的,但在聚宝门前发掘小的得是您呢,要小的说,您的眼光真是顶顶好的,不拘一格降人才啊……”
不得不说,孟九安溜须拍马的功夫还不错,又捧了对方,又捧了自己。
只是被吹捧的人却有些肃然。
陈少权眼神黯了黯,道:“你退下吧。”
孟九安不解其意,还以为世子厌烦他了,登时收起了与世子熟稔的嘴脸,便退下。
陈少权以手做枕,眼望布帐上隐约透出的月光。
他向来克制,又修习太上忘情的道法,出世七年,甫一踏入凡世,便将那份克己的心丢到了乌有之乡。
自从知悉了他是谁之后,她便对他充满怨气,曾大发雷霆也曾肆意发作。
他知道庄周梦蝶,也对前生今世有些相信,听她对自己的指控,好似真的与他过了一辈子似得——虽然,她的一辈子也只有短短十九年,终结在万军阵前。
他当下觉得不公平,可压倒他心中不平的,却是如山的歉疚。
他也不懂。
他为她愁肠百结,他为她耗尽心血,他甚至想以死来换取她的谅解。
这些他都做到了,却换来她在青天白日下,指天赌咒,宁嫁秃傻鳏夫,都不嫁他。
他那一霎,心像堕入无边炼狱,像被热火灼烧一般,空空落落。
她恨他入骨,又这般赌咒,自己又何必徒热她烦心。
她说的对,这一世,就各走各路,不再相干。
想着入神,这一夜便匆匆而过。
第二日,他起了个绝早,整顿兵马,领着车队继续北上。
孙家母女仍旧墨迹,行上两三个时辰便推说身体不适需要休息,这般耽搁下来,行了六日,才到下邑,距大同还遥遥无期。
这一日行至下邑芒砀山左近,因城门已关,进城已来不及,都是行伍出身,便在山脚处扎了营,各司其职倒也安宁。
陈少权依旧在帐中换药,孟九安刚换好药出门,便急匆匆回转道:“世子,白大人的人来了。”
陈少权出了帐,就见雪舟戴了个兜帽一脸兴奋地瞧着自己。
“哥哥,是不是殿下打发人来寻你了?”她悄声说着,声音中带了几分雀跃。
陈少权高她许多,伸手揉了揉妹妹的脑袋。
“回去睡觉,别叫白玉京的人看见了你。”
白玉京那小子,经常向他打听自己的妹妹,说是反正要娶亲,不若娶发小的妹妹——白玉京说陈少权长得好,妹妹一定也不差,和哥哥长的像就成。
这话让陈少权听得汗毛都竖起来了。
来人领着两小队锦衣卫,离他们扎营的地方远远的。
他们又都着黑色锦衣,高头大马的骑着,隐在黑暗里。
锦衣卫都是这一套,喜欢搞神秘。
陈少权只带了俩卫兵,才走到跟前儿,那领头的人翻身下马,动作端得是行云流水。
“末将郑登峰,奉陛下之令,前来护卫世子爷。”
陈少权抱拳,遥遥地向南拱手:“陛下万年。”
郑登峰站起身,抬起头,陈少权才看清他的面目,年纪不大,却有些沧桑之感。
“世子爷,这是陛下的密令。”他递上一封金边书信,轻声道。
陈少权接了,还未打开,郑登峰又道:“请世子回帐中再看。”他又一声令下,身后两列护卫翻
身下马。
齐刷刷的翻身下马声,其间却夹杂了扑通重物砸地的声音,在静夜中尤为明显。
陈少权闻声看去,夜色中只见两列兵士站的整齐,左边的中间缺了一个头。
良久,才有一个矮胖的身影自地上爬起来,在队列中站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