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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32)(1 / 2)

千钧一发之际,晁晨低头晃见双鲤,急中生智,拍了一把小丫头的胳膊,捎去眼色。

双鲤意会,想着替公羊月分忧,自斜地里快冲上去,抱住繁兮纤腰不放:繁兮姊姊!若她再迈一步,双鲤必然会被牵连。

繁兮艰难地转过头,怔怔瞧着双鲤,长叹一声。

姊姊!

傻姑娘。繁兮双目泪涌,半蹲在地,替双鲤把碎发别到耳后,随即看了一眼晁晨,眼神复杂,先生这又是何必呢?

见她心软,晁晨知押对了宝,心间悬石落地,不由面露慈悲:姑娘想舍生取义,也得我等愿意才行。

舍生取义?双鲤纳罕,为什么?

繁兮没说话,应无心替她答:出去的机关就在人蛹之下,必须由人动手开启。方才箭矢拉开的细口慢慢合上,瞧这样子,只要有人靠近,便会被那些可怖的白丝吞噬,开机关,便意味着有人牺牲。

话本子里常说侃,不怕没人牺牲,就怕诸豪杰争抢。

还真有这么傻的人。

双鲤晃着繁兮的胳膊,意在寻问,但她咬紧牙关,始终不承认,而攥着的右手忽然松开,袍袖里落出一只一模一样的弯月觿,尾部的金丝流苏随她身体晃动

本就是受人所托。

什么托付,比命还重要?双鲤抓着她的手,拼命抠她手指上缠着的绶带。

繁兮不动声色避开,温柔地抚过小姑娘的头发,替她将兜帽扶正,又系了个相思结,眼中满是母性的光辉,和初见时的冷酷尤是判若两人:斋主对我,乃是知遇之恩,而托付之人于我,却是再造之恩。乖,回去吧。

说着,她的手慢慢展平双鲤衣袂的褶皱,顺势抚摸过腰间挂着的蝶孕宝珠和白色羽毛。

那一瞬间,双鲤觉得鼻塞心梗,难过非常,想也没想拍开她的手,将宝珠扯了回来,大叫着拒绝:不!除非你跟我们一起走,就算是为了机关,也可以想别的法子!

见繁兮无动于衷,双鲤心一横,手脚并用爬起身,一头往里扎。

死丫头,你给我回来!公羊月高声喝骂,朝着应无心膝窝狠踹一脚。

繁兮如梦初醒,赶忙从后方圈住她的胳膊,又怕自己伤了她,投鼠忌器而不敢用内力。就在这时,刚从晁晨手中取回水囊的焉宁喊了一声:老爷爷醒了!所有人齐齐转头,地上却空空如也。

只见人影一晃,趁机截走那枚弯月觿。

繁兮垂眸,脚边只剩一张绣着云思的锦帕。

一踏入茧蛹范围,白丝迅速向杜孟津卷去,他伸手将两块弯月觿拼成满圆,纵深一跃将吊在半空的人蛹抱了个满怀,随后倒在下方的机窍上。

该留下陪着她的人,是我。杜孟津拨开白丝,捧着那张虽有些死气沉沉,但仍粉妆玉砌,不改当年的脸,贴近道,对吗,云思?原来你已离去这么多年。该如何是好,若是黄泉路上不相候,来世岂非要生生错过数十载?你就这么恨我,恨到不愿再许我红尘相逢?

晁晨探问:杜老爷子,您都想起来了?

是啊,杜孟津嘴角噙着欣慰的笑,眼中无悲亦无喜,只是平静地开口陈述,繁兮,我找到我要找的东西了,原是忘在了这儿。

您来过这里?公羊月一边说,一边靠近繁兮,迅速出手封住她的穴道,再顺道把双鲤扔给焉宁。

杜孟津默了一晌,没有应他。

晁晨更在意救人,忙问:杜老爷子,你纵横西域数十载,可识得这是什么毒?又是否知如何解?

这不是毒,是蛊,名为悲白发。蛊虫蚕食血肉,吐丝结茧,中者必死。死后尸骨残,破茧之时,虫亦化为灰飞,因而无药可解。杜孟津眼中寒光现,反问道,你可晓得,这玩意儿从何而来?

若要论及用毒施蛊,非是滇南天都教数第一。

晁晨不假思索:滇南?

不,是十方沧溟,杜孟津冷笑道,这等奇物岂会产于九州?分明是那位了不得的武林至尊带回的!

晁晨打了个冷颤:你是说他为何要带来这等邪物?

与其问这个,不如问,庾麟洲为什么要毒杀庾家后人!公羊月出口打断,那个盒子里,装的究竟是甚么?

杜孟津仰头一笑:是指引龙坤斗墓的钥匙。

作者有话要说:

宝宝们坚持住,还有两章剧情,就可以回归日常了= =呼,大舒一口气

第038章

庾麟洲死后二十年,武林中不断有人试图探寻传世的龙坤斗墓,那会子,上至世家豪庭,下到坊间游侠,三五成群,百人一组,声势颇为浩大,甚至一度引起皇室的注意。但倾尽半个江湖之力,仍无一人堪得方位地址,全然无功而返。

一夜之间,口风乍变,人们只说龙坤斗墓不过是武林至尊戏耍众人的妄语,他这般磊落豪侠,必然是青山埋骨,怎会沽名钓誉待后人掘坟?而所谓的宝藏,不过是检查人心贪念的试金石,往后再二十载,江湖又默契地绝口不提。

直到庾家后人庾明真携将旗投靠苻坚,六星将横空出世,茶舍酒肆里的说书客才拍板论定,那墓确实存在。

可究竟在哪儿?

其实连庾家后人,也无从知晓。

那一年,杜孟津还是个楞头小子,刚刚接受家族设立的荒唐斋,忙进忙出,一边和来往商旅打好关系,一边安抚黑市头头们。

沙州附近素来三不管,偶尔有占据凉州的君王辖制,但奈何压不住此间龙蛇混杂,大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早些时候,很有些马上外族骚扰,随着汉赵匈奴最后一任皇帝刘曜被俘,太子弃国,四府之一的长安公府缓过一口气,重新掌控商道,情势稍有好转。

就在不久前,传奇汉商蔺光亲自登门,与因永嘉之乱而逃难到敦煌的京兆杜氏分支协约,决定组建新的势力,平衡此间各方,一方面保护钱家人出塞,同时为流离至此的关中大儒提供庇护。

家里的长辈遭逢国破,心如死灰,这活就扔给了子孙辈去历练。

敦煌最大的赌坊和妓院分属两个东家,俩老头都是沙匪出身,互相看不惯,一言不合操刀子,虽有蔺光暗中扶持,但杜孟津本质上是个文人,嘴巴厉害,手腕还行,可碰上这种满嘴骂娘的大老粗,却是有理说不清。

两家龃龉闹大,没人能平,事有点麻烦。

这麻烦是被一个路过的女人摆平的,据凑热闹的看客说,是因为当中某一家的干架挡了路,但杜孟津却是不信的,那个女人实在古怪,大夏天的沙漠里,撑着一把江南油纸伞,油然而生的是高手气魄,怎会管那市井闲事?

虽然,他确实很需要一个武力强横的人襄助。

城里都在传这事儿,越听越玄乎,没过三日,九天玄女版本,苍山野姥版本,东来比丘尼版本便流传得每一犄角旮旯都晓得。六月间的敦煌,下了一场怪雨,连着一整夜,涟涟不断,杜孟津被困在屋中,本是要看管事送来的案卷,却迷迷糊糊展开镇纸,起了一张撑花仕女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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