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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93)(1 / 2)

离开贺兰山后,风铎的事他并未搁下,常言道,千金难买真情,如今有这机会,便是亲自动手打上一只也无妨。

就这样,他夫妻二人在大嫂子的挽留下,又多叨扰一日。

第二日晚,公羊启拿着打好的占风铎归来时,草场上正起骚动,他警惕是杀手追来,忙回到毡包中,扶着风如练要走。

可等他俩出外,杂乱的驰马声却渐去渐远。

大婶子家的男人悄悄看了一圈,把几人按进屋里,熄了大油灯后才道:看着像贺兰部的马,应该是在追什么人,从背后那片山坡上过去的,方才我捡到这个,不知道是不是他们的人掉的,拿在他手里的是一串彩珠,给几人瞧看一眼后,预备扔炉里烧掉,两位是外乡人,我说这个是想告诉你们,草原上有几个部落是不能惹的,独孤是一个,贺兰也是一

公羊启却忽地出手,将那串子夺来:这是

你认识?

看风如练诧异,他便将怀中的占风铎提前拿了出来,又将那日贺兰山脚下与人争买之事悉数道来,只是未免教妻子担心,并没有将那姑娘的狂悖之言细说:我和她交过手,看得真切,这彩珠就是她刀鞘上挂着的。

刀鞘上的东西遗落,必定是大动过干戈,风如练沉声问道:贺兰部的人在追杀她?

公羊启摇头不知。

大婶子和她男人听过后,却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草原上粮食少,不少地方要饿死人,追逃奴的事年年有,还是莫管为妙。说着,便打下皮帐帘子,缩回自家屋里睡大觉。等人走后,公羊启思忖片刻,把彩珠扔炉中烧却,如今这形势,绝不能感情用事,更不适宜多管闲事。

风如练却无心歇下,反倒细思起他口中所言,不由呢喃:能随手给付佛宝七珍的人,怎么会是逃奴?她深知丈夫不会欺骗,从那姑娘的性情、行事风格和说话口吻也能得见,绝不是唯唯诺诺的奴隶出身。

只怕这人身份并不简单。

他们还要去云中,他们还要想法子将江木奴的残余势力连根拔起!

在反复思量后,风如练凭着直觉,做出一个惊人的决定:启哥,听我说,你去救她!去救她!

一口气说下来,鹿归得歇上一歇,但公羊月却迫不及待想知下文,抓着人问:那他去救人了么?

那个男人在我这儿打完风铎就回去了,后头的事还是听穆力家的说的,你急什么,他是你老子啊?鹿归挣开他的手,好整以暇掸了掸衣服,又打发徒弟去里间看看小榻上的娃娃是睡是醒后,这才续上,噢,我想起来,确实救了的,那姑娘我还见着过一面,生得怪好看,不过我那婆娘泼辣得很,小老头我可没敢上去说话,要不是你追问,我真就忘记有这么个人!

鹿归顿了顿,告诫几个年轻崽子:待会若见了我那婆娘,可别乱说话啊。

看三人点头如捣蒜,他这才放下心来,顺手从炉子里掏出块烤饼,掰碎了一边宵夜一边侃谈:其实吧具体的我也不晓得,只是听了一嘴,穆力家的说,动刀子不像,瞧着两人倒似从沼泽地里爬回来的。后来他们就走了,不过应该是有救命之恩吧,不然那姑娘也不会悄悄打后头跟着他夫妻俩。

往哪儿走的?

小伙子,你真当我通天本事呢?鹿归呵呵笑,说到这一茬,反而好心提点,你们若打这离去,听我一句忠告,凡是河漫滩子和洼地,见到成碎块的水凼,下脚小心些,沼泽地吃人,沉进去就爬不出来!

晁晨并未见过沼泽,听他这描述,也觉得异常危险,当即放在心上,还作揖致谢。公羊月则自始至终神思恍惚,一个人捧着占风铎,翻来覆去把玩。

人家同你说话呢!

晁晨撞过去一肘子,公羊月抬头,眼中茫然正盛。晁晨从没见过他这副失态模样,心里也有些隐忧,便关切问道:还在想方才的故事?

公羊月手头动作一停:我今年二十有四,往前推算,正生于咸安二年。

鹿归打趣:还真是你老子?

玩笑开大,晁晨见公羊月眉头紧蹙,赶忙挪去正中,不动声色将两人隔开,生怕出事:也不定就是令尊令堂,又未指名道姓,再者,同年同月同日生者,亦不再少数, 他倒觉得不太可能,只觉得自打离开北典农城后,公羊月嘴上不说,心里却感怀过去,又恰因占风铎遇巧,保不准中了魔怔,顾在我的手札你还记得吗?那上头不是记载,令尊是在尊祖父死后才去的代国,这全对不上,何况

何况鹿归大师口中的夫妻如胶似漆,恩爱有加,为了一个生辰礼而费心劳力,怎么看也不像会杀妻。

公羊月却与他们所想不尽相同。

因为少时家破人亡,他对公羊启都印象缺漏,更别说是素未谋面的风如练,真正惹他怀疑的是另一个人,那个为贺兰部追击的女子:挂彩珠的弯刀,我好像在哪里见过可真问他在何处所见,却又记不清,离开代国已有十年之久,又非是刻意铭记之物,脑中只有模糊而混沌的记忆。

甭多想,缘分临头,自然晓得。

鹿归看不上这股子较真,敷衍般安慰一句,恰好这时羊圈里的犬吠不止,他哎哟一声,从毛毯子上跳起来,快步出门瞧看。看来看去是既没人也没狼,就老狗儿睡不着觉瞎唤,围着他又是抱腿,又是舔舐手心。

去去去。

鹿归虚踹一脚,负手往毡包里走,帐子外的吵闹终于消弭。

他打外头进,第一眼落在那只风铎上,光亮正好,上头的花纹比方才指点锻造时还瞧得真切,立时笑了起来,指着晁晨道:你这小子我得夸夸,别说,画得还真像模像样,这可不就是贺兰山么!

这是贺兰山?公羊月惊愕。

鹿归走近,指着右上角的两只燕子:当然,燕子梁嘛,我年前才去过一趟,唬你这小子做甚!

谁都没曾想过,风铎上的花纹,并非意象,而确有其实。

公羊月转动风铎,把川流那一面对着老铁匠鹿归:那此为何处?

这弯来拐去,哟,我看着像无定河。

无定河公羊月低声复述,忙又追问余下两道花纹:大师,还有两面,你看这像山不似山的,可能看出是什么地方?还有这挽弓人,可是草原上某位英雄?

这会子,鹿归却是憾然摇头:为难我呢?我一辈子就在这旮旯地方,连云中都没去过,哪晓得这么多,就那无定河还是我瞎猜的,听我家二郎说,大河在那附近拐了几道弯,究竟是与否我也拿不准,我就奇了怪,这花纹可是他绘的,你怎问我不问他?他指着晁晨,亦是满头无解。

晁晨不过为公羊月代笔,如此说来,除了公羊启,再无人可知。

公羊月退坐回马扎上,门外的狗又狂吠起来,这次却没扑空,鹿归老远听见自家婆娘的足音,抄着手笑脸迎出去。

随同一道的,还有找来的双鲤等人。

小丫头打起帘子,横冲直撞往里钻:一消失即是整晚,还以为出大事,你们做风铎怎又做到别人家里头去喽?别说接话,公羊月眼皮都没掀一下,双鲤噤声,先看了看晁晨,才又蹲身凑近去瞅那红衣剑客,老月,你脸色怎地如此差?

此时,木榻上裹在羊皮里的奶娃娃放声哭闹,双鲤身躯一震,本就觉得这二人一个坐,一个立,愁眉苦脸的模样很是怪异,眼下气氛则更有些诡谲。她一抖唇,冷不丁问了句:谁的孩子?

俺家的,俺家的。亏得是孩子奶奶及时进屋,抱去哄逗,这才消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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