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衣人怫然不悦:知人知面不知心。
大盗一案,乃我七剑卫奉命调查,就不劳国师费心!乔岷公事公办,摆袖送客,同时也盯了公羊月一眼,正色道,几位也请便。
你不让我管我偏要,那紫衣国师执刀,向院外喊道,来人,给我把他们捉起来,本国师要亲自审讯,我还不信,严刑逼供套不出话来!看双鲤伸手探入布包,他面露凶狠呼喝道,胆敢反抗,就地正法!
门外瞬时跃入几个紫衣护卫,冲散七剑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先将三个软柿子按住。国师从屋脊上跃下,走到双鲤跟前,耀武扬威道:或者,一律驱逐出境。
可恶!
常言道民不与官斗,但双鲤还是没忍住,低骂了一嘴。
而后,不等那小丫头反应,紫衣国师已大摇大摆冲公羊月去,都说坐如钟,行如风,他且偏不,不但鞋子后帮着地,极度夸张,且每一落脚还带耸肩。就这五丈不到的距离,愣是给走出三步一回头,挤眉弄眼加诸得意洋洋,看得双鲤直磨牙。
晁晨心中思绪如狂:这也太不稳重,真的是一国国师?
难怪高句丽给燕国当儿子当了这么多年,就这样子,不成体统!现在他反倒觉得,乔岷大概最是正常。
公羊月早已收了剑,抄着手看他要作甚么怪,但那紫衣人只是贴近瞪眼,像个跳梁小丑般指着鼻子跳脚:你要在这儿跟我动手,好啊,杀你不行,杀那三个小兔崽子,我还是能办到的
事实证明,眼睛长在头上,总是要摔跟头。
他话没说完,便给地上为保留线索而未收拾的烂花盆绊了一跤,人没摔,却崴了脚,七剑卫的人都偷笑,甚为解气,只有乔岷微微蹙眉,喜怒不辨。国师面子挂不住,叉着腰挺直胸背,急声接上方才的话:我是好太王亲封的国师,胆敢挑衅王室威严,信不信出兵给你打成筛子。
众人都不笑了,乔岷轻咳一声,提请他慎言,这出不出兵,自有高家人明令,还轮不到他国师说了算。
晁晨觉得更奇怪,若是十七那根呆木头,又怎会如此圆滑,还晓得隐晦提点?想到这儿,他不迭望向公羊月,后者忽然放下剑,只堪堪落下三个字:走便是。
国师嘴巴张成鸭蛋,忙对着下巴一拍,给收了回去。
十七双鲤两眼朦胧,向乔岷祈求,那小嘴一瘪,像是要当场哭出声来。但乔岷依旧无动于衷,只别过脸去,紧握双拳,将指甲掐进肉中,很快又松开,点了两个人,居然好心要送他们一程,容乔某多说一句,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国师前且当心,好自为之。
双鲤看着那俩带剑侍卫,心灰意冷,往公羊月身边靠。果然,这世上除了老月,谁都靠不住,老月点头走,那自然有走的道理。
作者有话要说:
祝大家七夕快乐~
一章后开始撒糖2333
第148章
紫衣国师嚣张地望向晁晨, 比划个挑衅的手势,叫上人离开。门外的百姓不迭都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起来, 在这丸都城中, 暗地里谁不晓得国师圣眷隆厚, 如日中天,与那七剑卫的卫长最是互相看不惯。
不过对于八竿子打不着的升斗小民来说, 心眼还是更偏向乔岷, 毕竟没谁高看横插一脚的人。
待人影彻底消失在大对庐府,乔岷长舒一口气。随行的另一剑卫听闻, 下意识问:卫长, 怎么
无事,有什么发现?
剑卫如实汇报:巡夜的人没有惊动, 就两个侍女受伤倒地, 但没见到正面, 醒来后也问不出个所以然。宅邸内外都查过,墙根下有瓦片碎砾, 几处廊道口发现踢翻的花盆, 应该是趁夜翻墙进入, 不是内贼。
锁呢?
库房锁当中斩断, 武功不差,武器甚好, 切口平整, 刀剑斧斤都有可能。
可有脚印?
没有。
十问有九问无用,乔岷随之前往被盗的库房, 又亲自勘查一遍,而后捏着鼻梁, 有些焦急:还有别的吗?
有,剑卫从怀中取出一个泥塑娃娃,都说不是府里的,就放在箱子上。
乔岷接过,捏在手中反复翻看,随后用力摇晃,娃娃中空,里头发出细微的沙沙声。他怕当中藏有暗器,于是将泥塑摔打在就近的一面灰石墙上,碎泥渣子里头混着一张便笺,上书
下月初一,王宫见。
卫长,这大盗不会是要偷孩子吧!宫中妃子刚诞麟儿,这也太狂悖无礼那剑卫不由惊呼,看上峰脸色不对,立刻垂首闭嘴。
乔岷静思片刻,摇头:也不一定,声东击西未尝不可,总之,宫中各处小心布防,人手不够即与鹰卫协商,轮班值守。他一边说一边往外走,正面撞上侍女捧来糕点,说是宅子主人见几位大人办差受累,让留下来喝杯茶润润喉,顺道还能吃餐便饭。
大对庐垂垂老矣,有别于武官,府中无家将,他这一辈子的身家能不能追回来,全托寄于这几位年轻人。乔岷却不喜客套,只摆手将人屏退,且回道乃分内职责,随后告辞离开。走过前院花园时,脚下一硌,他低头瞧看,发现是一截断掉的发绳。
金线绣出的金乌被从中分为两半。
乔岷欲要俯身去拾,剑卫已引路在前,大步生风过,他身子不由晃了晃,最后收手,从发带上踩了过去。
都说什么样的主人,便养出什么样的属下,那些紫衣卫士同那三五不着调的国师如出一辙,不说正儿八经摆官架子,反倒跟个唱大戏的一样,没个正形。
就拿这押解来说,既不上绳子,也不上手,得了个盯人的令,当真就盯着。怎么盯?前后左右一个组,围着人,肩贴肩,脚跟脚地盯。好几次双鲤都看不下去:我说,左右和背后也就算了,前面这个再这么走下去,他鞋都要给我踩掉了。
其实她很想骂一句傻子,但念头走心里过,还没问出口,已然憋不住笑。
没事,他可以边走边把鞋穿回来,本事。紫衣国师惯常不走寻常路,就沿着那屋脊飞来落去地跑,好像惊得人人抬头上望,便能满足心里招摇的渴望,但越是如此,越惹人厌恶,沿街的贩子和驻足的行人,都不住指指点点。
都说人脸皮厚起来,是神佛能挡,鬼怪不扰,国师打了个响指:来。
在双鲤一眨不眨的注目下,那侍卫负手,脚背一拱后跟一提,把踩瘪的鞋襻给翻了起来,走得那叫一个顺溜。
晁晨看在眼里,为这别样的风土人情而感到不可思议。
这时,公羊月也开了口:让他们别靠太近。
一个接一个讨价还价,国师不乐意,跷脚坐在鸱吻上说道:你又不是黄花大闺女,穷讲究。
腋臭,熏人。
围着他的紫衣卫士立即低头,像土拨鼠一般东嗅西嗅,脸如菜绿。
真的假的?国师持怀疑态度。
公羊月招手,诚恳地邀请:你下来试试。
紫衣国师摸着下巴琢磨了一阵,觉得尚存猫腻不可信,便起身扭头盯着他冷笑,脚下没停往前赶:别想哄我!
那你别下来。
三息后,一声震动,国师不看路,撞在二楼石头房子的基座上,脑门可见起了个大包。于是他黑着脸落地:散开些。
公羊月指着晁晨:还有他。
够了,押解要有押解的样子。国师怄气,一手拿着个山核桃敲着吃,吃完又从荷包里抖出两只鸡爪子。
公羊月顺着他的话说:国师要有国师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