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国师不像国师,连他本人的宅邸,也跟个菜场里的酒楼一般,晃过去一眼,愣是没给人认出。
匾额呢?怎么还没给挂上去?国师抓了个丫头来问。
丫头伸出胖乎乎的手指,朝草堆里一指:爬梯早间就都搭好,可老周没站稳,摔下来扭了腰,换老林上,没站稳,摔下来崴了脚现今可不没人上,国师大人,要不你亲自动手?
若不是那丫头援手一引,露出背后一群肥头大耳的下人,公羊月还以为是故意为难。
国师就着脑门,拿掌底拍了两下,怎么就把会功夫的全给带了出去,早知道那剑客和这拖家带口式的三位这么配合,就给留两个。
你们这
公羊月刚打算开口,国师谨防没好话,赶紧骂过去。
他乖乖闭嘴。
紫衣国师亲自上手挂好门前匾额,这才把四人安排到屋子里,回头想起没说完的半截,又心痒痒开口:你刚才想说什么?
噢公羊月故作思忖,想了想,笑道,初登贵宝地,只觉得稀奇,人都当猪养,猪还能作人用。
国师后知后觉:你骂我是猪?
晁晨憋笑。
国师回过味来:你骂我不是人?
公羊月一脸无辜,摆出一副你说的我可没这么说的表情,撇得干净:你把我绕晕了,阁下是猪还是人?
国师感觉越说越不对劲。
公羊月当即给他拍板:想来是非猪亦非人。
紫衣国师拔出刀子要杀人,公羊月见好就收,就着团垫坐下:喊猪喊人都不妥当,怎么称呼?
免贵姓张,张修翊。国师拱手,颇有些江湖气重,不与他口舌上计较。
嗯,张国师,有礼。
张修翊看公羊月颔首,支着下巴听,可等了半晌也没后话,再看余下三人,也都不客气地坐下来,可不像任人宰割的鱼肉。
他心里头咯噔一声:莫不是踢到铁板?
府中难得来人,还都生得秀色可餐,丫鬟们都排着队上茶上糕点,一看公羊月不仅心安理得吃上茶,还喊了两份桂花糕,张修翊气得两鬓胀痛,逮了个来问:干嘛呢?我是死人看不见!
国师大人,不是您说叫我们学着见眼色么?丫鬟丝毫不觉有错,还挺欢喜。
张修翊摆手把人轰下去:眼色有没有我是不知道,我看你眼中有色!正气头上,转头瞧去,又是两眼一黑。
这吃茶就好好吃茶,品糕就好好品糕,可公羊月偏不,搁那儿招呼晁晨同来,变着法子吃,是完整的不动,非要每块掰成两半,一半留给自己,一半给晁晨,那神采飞扬叫一个滋润。
这四人怎么看两两似成双成对,一想到自己满脑子的糊涂事,就觉得委屈,当即拍案喝斥:别吃了!
崔叹凤摆正姿态,出面打圆:这位姑娘,崔某不懂,你费心把我们几人弄到此地,究竟有何指教?
姑娘?
双鲤大吃一惊:她是个女人?说着向公羊月求证,后者眉头一挑,连带晁晨都噙着浅笑摇头。
要论诧异,张修翊与她不遑多让:你们都看出来了?
我没看出来!双鲤本就置气,气乔岷见面不认,眼下被忽略,登时也刻薄起来:那是因为你比我见过的女人都丑!
国师气量并不小:我又不凭美貌取胜。
那你凭什么?
张修翊拍掌为号,胖丫鬟们立刻端上酒菜,挨桌摆盘。双鲤矜持地夹来一筷子,立刻如风卷残云之势扫除干净,拍着肚子打饱嗝:美味!再来一份。
怎么样?张修翊笑眯眼。
双鲤认栽:还是你厉害,府上还缺人吗?
张修翊嫌弃得不得了:吃白食的不要。
我能帮你的丫鬟瘦身。
噢,愿闻其详。
把她们吃的都给我。
张修翊咋舌:刚才你说什么来着,再说一遍?
双鲤呵呵直笑:国师姊姊你人美心善手艺好,跟我混吧,我出钱你出人,我们在天下开遍龙门客栈分号,诶,不叫龙门叫悦来也行。
公羊月踢了一脚:你就这么变节,真的不觉得无耻?
言归正传。
张修翊把人全都打发下去干活,连带那十六个紫衣卫士也各守其岗,这才关上门说正事:诸位莫怪,请几位来是有几个小小的问题想请教。
公羊月问:和乔岷有关?
不错。张修翊解释,几位入境高句丽,出示的乃代国文牒,作为高句丽的国师,不得不留意。在这里先道个小歉,最初确实误会几人与那大盗勾连,故意乱我国都,不过我现下觉着,你们这样的人,当盗匪实在屈才。
双鲤抢着问:那什么不屈才?
锣鼓唱大戏呗!
张修翊仰头笑了两声,敛住轻浮作态:不过,真正引得我注意的,还是你们在客栈跟人打听七剑卫。
对政敌盯得这般紧?接话的是晁晨。
不是因为政敌,而是张修翊一脸愁容,心中翻搅起几分难以启齿的情愫,我瞧几位上来便唤乔卫长十七,尤其是这位姑娘,你们从前认识?
说到点子上,双鲤憋不住想像倒豆子般大吐苦水,但也深知事出反常必有妖,于是慌张看向公羊月,等他做主给出眼色,这才把事情简略道来。
不仅认识,还同行了一年有余。
她留了个心眼,找公羊月办事便没说,找了个借口搪塞,说是路上有缘相逢,结伴而游,具体来中原作甚,一概不知。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这突然拔高的破锣嗓子将众人唬了一跳,张修翊撸起袖子,一掌掀翻桌案,坚决否认:乔岷明明一直都在高句丽,别说一年半载,就是近三年也没离开过,举国皆能为证,而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