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追上晁晨,便给斜地里钻出的双鲤给截了下来
不好了,那位送人的陈大人出事了!
山庄里的人都给惊动,等晁晨、公羊月并玉参差赶去时,崔叹凤已经半跪在地上,施针施了一半。
晁晨只觉心快跳到喉咙口:怎么样?
崔叹凤神情凛然,额上全是大颗汗珠,全无从前信手拈来的悠然,事态显然比见到的更为严重。
公羊月指着陈韶乌青发紫的嘴唇:中毒?
问话间,崔叹凤随意抹了一袖子汗,竟顾不得马上答他的话,而是挥着袖子喊人:快,快送到榻上去,着两个人日夜守着,切勿挪动。等安排完后,这才招呼公羊月跟上,却不是往病人处去,竟是要回头去收拾自个的细软:此毒极为少见,来势汹汹且毒性猛烈,于我而言亦是棘手,我只能以针法暂护其心脉,必须马上回洞庭请庐主前来!
这玉家目下能做主的,也就玉参差,她闻言立刻着手安排,甚至预备联络各地风骑,在沿途保驾护航。
紧要关头,晁晨和公羊月不通岐黄,帮不上忙,自不敢扰,双鲤也跟着缩在两人脚边,悻悻道:怎么去送个人,回来就中毒了?我瞧也不是被蛇虫鼠蚁叮咬,怪哉,怪哉!
是啊,怎么会中毒呢?
公羊月冷笑一声,与晁晨对视,话不必说,人心里已明白,陈韶与人无怨,最大的可能是,折花居士身份走漏,有人不想他开口。
晁晨挥袖:走,先去守着。
这时候,打门外传来一声高呼,竟是陈家的那位管家亲来,俩门房见是朝臣府内人,去拦时心有畏惧,三个人便半推半就挤了进来。管家一眼认出人,忙摆手喊:二位公子,我家老爷可在否?
在,在是在,可是晁晨面露难色。
公羊月抢先替他说话:他同拏云台的玉夫人正在厅内议事,一时半会脱不开身,你若有要事,我们替你传达。
管家犹豫片刻,转动眼珠子思索时余光瞥见双鲤,先挑了个不重要的事情说:姑娘原来在这儿,有人拿着这锦盒同此白羽,送到了陈家。
什么?
双鲤没料到自己还有礼可收,当即捧来拆开,只见偌大的盒子里只压着一张烫金帖子,上头落了个箜篌标志
这分明是帝师阁师氏的族徽,相传黄帝乐师师延死后,他的后裔隐世,为纪念这位老祖宗,便堪舆福天宝地,仿其生前所居箜篌城大兴土木,便成帝师阁前身。虽后来师氏多有变数,但这族徽却经千年保留下来。
双鲤心跳如雷,抖着手将帖子揭开,上头着墨乃是一邀请函,请闻达翁于来年初夏,前往帝师阁参加云门祭祀。
我的天老爷!
双鲤激动连呼,根本没有细想帖子为何会托陈家之手送来,也没想过为什么送给闻达翁的帖子精准的到了她的手上,她满心满眼里只有一件事来年便能见到师昂阁主,而且不需偷摸,光明正大就能上有琼京。
约莫是太过嚣张,连对她私物不甚感兴趣的公羊月也忍不住多瞧看两眼,见那眼神猜疑,双鲤忙解释是师门给的,还随口将闻达翁夸赞两句,方才打消他疑惑。
此时,陈家管家打了个岔,向三人拱手行礼,客气道:还要劳烦几位转告我家老爷,不久前有人去府中找过他,不过听说他不在后,只问了声去处便离去,喊都喊不住。小的后来寻思,怕人对江南不熟寻不过来又怀急事,所以来一趟问问,先行确认。
晁晨答他:近日确实无人来找陈博士,这样,你先回去,陈博士若有交代,自会找人告知于你
他话音方一落,两个在大门前洒扫的小厮跑进来,一边跑一边喊,说是外头来了一老一小,有东西递交陈韶。
公羊月把信件截下,问其特征,只道是个手拿钓竿鱼篓的老翁,牵着个戴破虎头帽的小孩。那管家一听,当即拍手称就是他俩,而后几人撵出去,可人早离开,沿山道半个影子也没有。
待打发了那管家,公羊月在阶前停留片刻,忽然抓了个小厮来问:他们方才是否就站在这儿?
他指了一处,小厮连连点头。
这些天接连山庄接连出事,往昔门前的扫整无人来做,积攒的落叶足有两层厚,可眼前这方寸地却干净不染,而叶片都垒到了后方一丈内不等处,可见来人绝非普通钓叟,内功着实浑厚。
钓鱼翁晁晨默念一声,猛然反应过来,那个玉带钩上的人,文武三公之一,沧浪钓屠三隐!
不待他说完,公羊月已将信拆封
文鹄小友,不日屠某将北上长安,与其日夜担忧名册落入敌手,不若趁此,将其一一拔除,以报陈年流血之仇。
君在建康,万望紧盯洞庭。
晁晨凑近读来,更觉古怪:洞庭?作甚要留意洞庭?八百里洞庭帮派众多,但江湖惯常提及,多半指的无药医庐。
公羊月嘴角一勾:去看看,自然清楚。
两人便将陈韶及玉振山庄后事托付于玉参差,随后领上双鲤,连建康也不回,直接买马下洞庭,等到了无药医庐,却压根不见崔叹凤归来,只有医女绪果候在此间。晁晨本想向其询问,公羊月却留了个心眼,将人阻拦回来,三人立时马不停蹄过豫章改道湘水,逆流上江陵,先送双鲤去帝师阁。
未两日,山庄三小姐玉紫烟打夫家归来处理后事,玉夫人稍稍得空,下山找到拏云台特设的点子。
抱着信鸽她犹豫良久,终下决定,朝苍穹抛出
好鸟儿,告诉他们,他还活着,让他们安心。
待鸽子振翅飞过青山绿水,她整了整衣襟,转身牵马,四面却现刀光晃眼。玉参差右手落在腰间,捏了一把装着晁晨所托字条的荷包,拔出背在身后的双锏,冷笑转身。
作者有话要说:
长安篇即将开启,之后就是大结局啦~
长安篇水云身
第187章
现已近秋, 距来年初夏少说还有八九个月,这时日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双鲤不敢贸然随公羊月和晁晨北上, 怕又如同去敦煌那一程耽搁, 给错过了云门祭祀,而公羊月出于安全考虑, 待在武林正道泰山北斗帝师阁所庇护的云梦三山四湖间, 好歹不会有性命之忧。
于是,仲秋尾巴上, 三人在江陵渡头分道扬镳。
荆州水泽丰茂, 来往之人多穿苎麻白衣,薄雾冥冥中于那飞絮杨花芦苇荡中遥观, 如行于仙宫景苑, 是个宜居之处, 双鲤琢磨先周转些钱财置办一处宅子,好生休养到明年, 若有一日能得偿所愿嫁入帝师阁, 房子空置出来还能招待亲朋故友, 或是留于老月, 往后喝酒逗趣还能常相见。
这日清晨,打发跑腿的人往客栈里敲门, 说是荆州江陵都没有合适的院落, 倒是云梦泽以西的却月城近郊,有座不错的宅子, 从前住的是位告老还乡的文官,寿终正寝后, 其子嗣在别处成家,于是合计把老宅发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