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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167)(1 / 2)

我,我其实不是,那八卦镜其实是,我,我其实

她不想坐以待毙,极力想要解释,可是又不知道怎么解释,说她无辜,捡到镜子无辜,可这一路从没出面澄清,无辜吗?因为私心,却又并不无辜。洛阳危如朝露之际,最怕混入来路不明之人,就算将她立毙当场,也指不出错漏,要甚么样的说法,师昂才会信?

不会的,他不会信。

双鲤颓唐地垂下双臂。就在她局促不安,着急得眼泪直掉时,师昂忽然展臂将她轻轻圈抱住:别哭了。

闻言,双鲤哭得更大声,不为活命而庆幸,只为平生再无机会而肝肠寸断。

她想:师昂肯定特别失望,觉得自己是个大骗子,骗吃骗喝,不要脸不要皮,虚荣贪财,顶人家将门之后,是个没有家教的野丫头。野丫头就算了,她本就无父无母无人教养,偏偏不仅没帮上忙,还帮倒忙,不,连倒忙都不是,半夜鬼祟而出,或许还是奸细、暗探、杀手、刺客

这黑锅,自己背定。

事已至此,双鲤灰心丧气,将手臂抬了抬,终于下定决心,狠心推了师昂一把,一抹眼泪,跳上小船,那一气呵成的动作,把在旁看傻了眼的师旻差点给惊到河中。

走吧。

她又推了师旻一把,自己找了个位置,抱膝背对而坐,不肯回头。

师旻看向师昂,后者摆手,示意他们离开,双鲤竖着耳朵听动静,眼泪又不争气地涌出,刘子阔在旁手足无措,不停道歉: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什么都没说,刚才还想拦你嘴巴来着,你怎么自己就讲了

你别说了行吗?

刘子阔乖乖闭嘴,给她递上一块干净的巾子擦脸,双鲤没接,任凭泪眼模糊。

师旻摇桨,船行离岸,刘子阔冒死开口,拿手指包着一层衣料戳了戳她的手臂:小姑奶奶,真走了

双鲤掐着手,不让自己回头,干瞪着江水。

星月下,师昂沿岸送了两步,对师旻道:她如果想去帝师阁,就送去有琼京,如果不愿,过了荆州,随她走师旻,一定要保护好她,你死她也不能死。

你死,她也不能死。

双鲤猝然起身回首,言犹在耳,可岸上哪里还有人在?她一把拽住师旻的衣服,不可置信地追问:他说什么,他刚才说什么

师旻皱眉,又气又好笑:沈姑娘,得了便宜可不能卖乖。

双鲤松手,低声道了句对不住,默默坐回船中。船至江心,顺流而下,刘子阔倒在床板上呼呼大睡,她却无半点倦意,干熬半宿,才平复下想回头的心情,乖乖不再添乱。

东方见白,日初既美。

两岸山间银装素裹,出了洛阳地界,局势安宁,附近山中有打柴人出入,路上遥见冻坏的幼狐,便蹲身解衣,将其裹住抱在怀中。狐狸重沐温暖,迷糊睁开眼睛,轻轻叫唤,而那打柴人则唇角弯弯,笑时眉目慈悲。

双鲤猛然站起,脑中光影重现

她以前真的见过师昂!那不是自欺欺人的臆想,更不是骗公羊月的瞎话,那是真的,就在雀儿山!

调头!师旻,调头!

姑娘,坐下。

双鲤一脚跨在船舷上,迫不及待想要知道那个答案,咬咬牙,宁愿不择手段一回。于是,她指着浩淼的江水,露出孤注一掷的笑容:你不调头,我现在就从这里跳下去。说着,她将那布袋子的挂绳紧紧缠在脖子上。

我可不想在这,就死在你前头。师旻不甘撑蒿,溯游而上。

待他三人回头山中时,已人去茶凉,双鲤站在空落落的屋子里,心中不安,冷汗直冒。过去有此症状,还是公羊月危在旦夕,自己向裴子常求药的千钧一发之际,除此之外,从未有过,但现在,更胜当年。

她无法判断,这不安来自公羊月,还是来自师昂,亦或者都有。

双鲤回望师旻:他们去了哪里?

少年拢袖,站在门边,重重呵出一口气:今日死战,里应外合。

双鲤身子一晃,堪堪连退两步,退到干净整洁的榻前,一屁股跌坐在地,即便是江湖上冠桂天下第一的帝师阁阁主,遇上战争,也一样无能为力,需要做好随时抛头颅洒热血的准备。

师旻快步上前搀扶,她撑着榻板,腿脚发软,几度无法站稳,失手将垫絮抓拉下。

鹅毛飞落如雪,双鲤鼻翼嗅了嗅,闻到扑面而来的药香

这是师昂的房间,他偷偷用过药,他一直有伤在身!

太元八年凛冬,我为人暗算,深中蛊毒无药可治,被人抬上竹筏放河而葬,漂流至九江时为君搭救,刮毒疗伤。太元十三年三月,春,在江州南城,小爰出天花,是你路遇赠药,细心医治!你这样的人,为何偏偏要替羌贼卖命!

屠三隐将鱼线缠紧,发力向前一箍,怒喝道:该死!杀眼前的白衣人,比过往在长安杀过的每一个,都教他愤慨难平。

只见神术刀立提一转,将细线绞住,白衣人马步扎稳,向后用力一拖。老人撞在身前的冰棺上,用另一手死死抠住棺椁凹槽,合掌发力一推。

棺材未动,但气劲隔山打牛,洞穿棺壁,刺向白衣人腰间。

白衣人横刀在前,速滑向后,退至无可退时,翻身一卷,以内力硬抗,随后也追一掌,打在冰棺的另一侧。

棺材盖掀开,轰隆砸去,屠三隐飞墙躲避,将鱼线甩开作刀,向他肋下削去。雪雾之中,两人再过数招,白衣人飞身跃起,持刀将其压下,一脚横踢在机窍上,墙上迸出两根铁条,直接刺穿屠三隐的脏腑。

老人闭息,歪头倒下。

白衣人余光瞟向身后,对那红衣剑客道:不动手?

公羊月冷冷道:我不是来救他的。

白衣人低笑:你不怕我杀完他再杀你?你们若是一起动手,现今挂在这里的,保不准就是我。

良久后,当白衣人收刀时,公羊月蓦然睁眼,笑问道:你,真的杀死他了吗?随他话音落下,屠三隐起死回生,单手切向他左背。

鱼线贯胸而出,白衣人捂着伤口,同时挥刃,砍向其脖间。

老人这才无力垂手,公羊月谑笑一声:你看,这样不是更好。沧浪钓和红衣银剑可不是朋友,给他帮手,你死了,以他的狠劲保不准杀起我来,眼睛都不眨一下,但现今却不一样,你俩两败俱伤,我再动手,杀了你,我安然逃生的把握更大。

这么看来,他厌恶你比厌恶我更甚。

白衣人顺口接了一句:你厌恶我吗?

公羊月沉默,身子一翻,坐在棺材上,捧着火苗垂眸,把手探向棺木之中,先摸到一双钺,又摸到许多干枯的花草,最后落在一只冰凉的玉斗上。

敦煌相逢不是巧合,滇南解毒也不是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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