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木奴警惕起来:听说魏国那位定襄公主确实意欲发兵,这么说来,还有人曾往魏国游说,那么丁百川为何秘而不宣?如果不是我在拓跋珪身上下了重本,只怕洛阳一战,也不是并无回转。
查,这得好好的查!叶子刀放话。
江木奴摸着下巴仔细琢磨,良久后,心生一计:这样,把人引到江南去,就说我属意拓跋珪,想撮合他与南边那位联手扫荡秦燕,等彻底踏平障碍,再寻机出手解决晋国的势力,记住,着重表现我是偏向于他的。
他会去么?
若他忠心无二,自然为此贪念,肯定会积极与南方那位联合,至少在毁灭秦燕上,会非常积极。江木奴本端着一张和蔼的表情,却言锋一转,迎着日光露出杀心,若是不忠,那就更好了,你觉得他会不想将南方的暗探卧底除之而后快么?有燕魏秦三国在北方混战牵制,总好过一家独大,那样对江南反倒不利。
叶子刀担忧:南方那位精得很,又是个怎么说法?
自然是该怎么告诉就怎么告诉,江木奴挥手掸走在耳边闹哄哄的苍蝇,笑着将手落在叶子刀肩上拍了拍,如是说,跟他说,打下手的来了,正好可以除去不得他心的傀儡,再重现一次当年的移花接木。
江木奴吹开雾气,语气里带着几分癫狂:何况,以他的脾气,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斩除北方君主左膀右臂的机会。
山间起了大雾,别说远山,便是近处的人都快视之不清,他心中警惕,下意识拉上江木奴想离开,可是在白雾里却摸了个空。
他跳下石头四处寻找,雾里忽然亮起一盏白鹤灯。
那是江木奴常握持在手的,他欣喜上前,去抓那道影子的肩膀。灯杆松滑,落地碎裂,影子转过身,却没有脸,慢慢膨胀,将他笼罩在黑暗中。
叶子刀打了个喷嚏,缠头刀从石头上滚下,黑魁让开脚,盯着他呵呵傻笑,还将手上的水珠弹到他脸上。
我睡着了?
叶子刀抹了一把脸,没心思陪那大个子玩乐,把他赶开,转头盯着江木奴,迷迷糊糊上手在他脸上搓了一把,松了口气。
江木奴像看小孩子一样温柔看他:做噩梦了?
叶子刀摇头,不肯说。
黑魁得令,上前将那残废抱起,江木奴再叮嘱两句,下山将要分道扬镳。叶子刀偷偷跟了两步,被发现,窘迫地挠乱头发。
江木奴像会读心术一般,笑着打消他的顾虑:别担心,我回老地方看看,又两年了,如果今春还生了新芽,就长着吧,不是说坟头的草越丰茂青翠,地下的人就越欢喜吗,就当他原谅我了。
行,我走了!
叶子刀憋了半天,那句我陪您去,换个人知会丁百川始终难以启齿,他将头发又抓了抓,背上链刀,挥手往南去。
作者有话要说:
幼儿园的车
第217章
玉夫人早在半月前就已离开台城。
曹始音返回拏云台时, 捎带来一个不好的消息,众人齐聚聚义堂,他将跟在背后那位报信的风骑少年推到前头。
那少年叫阿肆, 从贴身的囊袋里取出一片染血的衣裳碎片:派出去的人沿路搜寻, 只找到这个。那碎衣片并非为利刃斩下, 裂口不平整,乃人为撕扯。晁晨伸手抓来, 顺着那褶皱复原, 是个团锦结。
晁晨抬眸,阿肆连声辩解:属下并未拆解, 找到时便已是如此。
那就是用力不均, 被风吹散,前一阵不就下过几场雷暴雨, 顿丘附近的树都给刮倒不少, 我回来的路上还瞧见不少村民伐去造房子。曹始音替阿肆解释, 语气冷硬,没有半分委婉, 恐怕凶多吉少。
打团锦结是玉参差的习惯, 意为可团圆, 表示她能硬扛下来, 可都这么多天了不见归来,要么错估错判, 要么是另起疑云。
晁晨指甲往手心掐了一把:你带路, 我亲自去!
不只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更重要的是, 如果玉参差是因为那封信被盯上,那么她死前一定会想法子给自己留下线索。
苏无霍然起身, 跟着追去,晁晨止步,目光不善地瞧着他。后者并不惊慌,而是替他拢了一件薄衫:君上大病初愈,要照顾好自己,我就不去了,老曹,你陪跑一趟,切记,一定要保证君上的安危。
阚如绞了绞干花瓣,碎念叨一句:居士是想坐镇拏云台吧,帝师阁的事我听说了,外头那些污言秽语听不得,不过,却给了我们警醒,既不是我们动手,那定然是别国刺客,这样的高手还是小心防着好。
我懂了,混淆视听,让他们以为东武君还在拏云台!裴拒霜拍拍胸脯,好,我去日夜守着,敢来就把脑袋拧下来。
晁晨听着话,人没动。
苏无顺手替他系了个盘长结,还用手展了展,漫不经心道:君上是想让我同去么?他向前倾了倾,以玩笑般的口吻低声道,你看见我,可并不开心呢。
我走了。
晁晨霍然转身,手指按在那个结上,本欲拆散,将外袍甩脱,可当着那么多人面,他忍下,和曹始音牵马,唤上风骑护卫,跟随领路的阿肆下山。
顿丘附近的树确实倒了很多,粗壮的都被人拾走,只留下几个光秃秃的桩子,低矮的灌木和轻薄的草皮就没那么幸运,被长风翻起后,尴尬的摊在官道旁,毫无用处。晁晨拨开杂草,阿肆往前一指:就在这里。
林子后跑出几个人,都是留下来继续搜寻的风骑。
怎么样?
君上,方圆十里都搜过,没有人,不过,有打斗的痕迹。
血迹都被暴风雨洗去,唯一留下的衣带结成了唯一的线索,以其为心画圆搜寻,东南方向有一方山崖,崖顶铺满褐石,沙土被吹散后留不下脚印,但却显露出道道裂痕,玉参差用双锏,锏口粗平,裂口应该较宽,而这些驳杂断纹中,有得却细薄扁窄。
曹始音背对山外,双手比划:玉夫人背向而战,和她动手的人,使的是剑。
剑?
对,剑!
晁晨走到崖边,低头下望:下头有找过么?
风骑回禀:找过,不过下头是个泥潭,烂泥软,就算有尸体也浮不起来,活人更不敢潜进去搜。
联想到诛杀逆贼的那封信,晁晨紧抓袖口,恨不得拔刀杀回去,只是,眼下仍有两处疑点,一为时间,二为凶手。
时间合不上可以解释人被抓未死,台城那边,但凡有点准备,根本不怕找不到人串供。
至于凶手,玉参差的武功不差,要活捉要灭口至少得是一流高手,苏无用扇不用剑,拏云台中剑法最好的就是曹始音。
那里,好像挂着什么东西!
晁晨本想唤他舞两手复刻剑痕,但曹始音已大呼一声,从风骑手中夺下绳索,往腰间一缠,攀着岩石下放。放到探头的崖花前,他警惕的用剑一挑,那物什呼啦飞向崖口,晁晨伸手一把抓住
那是一只金色的镂空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