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山碎碎念个没完没了,不过江星阔今天难得耐着性子听完了,感慨着怎么又是个没眼力价的。
江星阔就想不明白了,为什么泉九招揽的手下,总是跟他一样缺根筋。
“大人您吃吧,今我要说的真不怎么恶心。”那黄仵作还劝他呢。
恶不恶心的,总归会害他想起来昨夜那些七零八落的肢块。
“说罢。”江星阔拿着糕,举着碗,就是不吃。
黄仵作比阿山识时务,飞快的说:“脖颈上有勒痕,喉骨都碎了,是勒死无疑。”
“你怎知不是炸碎的?”
“颈骨还算完好,喉骨是包在里头的,竟都碎了,可见不是炸碎的。而且炸碎和压碎,断口不太一样。”
泉九解掉自己的裤带,走到阿田背后往他脖上一绕一勒,阿田猛地喷出一口豆浆。
“这样?”
发现勒死的可能性最大之后,黄仵作尽量将脖颈处的皮肉和碎骨都清洁拼凑好了,虽说有些妨碍,但也能勉强看明瘀痕的形态。
黄仵作绕着翻白眼的阿田走了一圈,打开自己的手札看了看,道:“勒痕下斜一些,如果他站着或坐着,你从他背后勒住,猛地用身子一坠,大概就成了。”
黄仵作说得差不多了,江星阔一边琢磨着,一边打开油糕咬了一口。
新捣的年糕两面裹上蛋液用猪油煎一煎,撒上葱花芝麻粒,一口下去酥软齐全,咸香清淡。
“噢对了大人。”黄仵作又走回来,江星阔警惕的看着他。
“我给他下阴处刮了毛,发现也有一块瘀斑,像是被人踹过,不大肯定,可惜耻骨炸碎了,也没法看是不是有骨裂。”
“嘶。”阿田捂着裆抽凉气。
那处皮肉正好是他捡回来的,看了毛发鬈曲,血肉模糊的那处,本就心有戚戚,眼下又叫黄仵作添油加醋的一提,就觉得腹下一痛。
江星阔为了避免遗漏,也细细看过各处尸块,此时脑海中不免回忆起来,胃也有些抽抽。
早膳是阿田走着去买的,从大理寺后街走出去,离岑开致的小食肆不过半盏茶的功夫。
他们几个手上都是有些功夫的,提着食篮不会瞎晃荡,不过豆腐脑太柔嫩,不免稍稍碎了一些,像被风吹乱的云。
江星阔连吸带啜的喝了一口,薄甜细腻的口感中还染着一点清凉,将他涌起的那点不适悉数抚平。
江星阔满意的咂了咂嘴,又啜了一口,竟是放了些薄荷的,难怪如此爽口解腻。
吃饱喝足,就要忙活了。
江星阔重看前头几个死者的验尸手札,道:“前几人的死因都是从后脑击中致死,素攀也是从背后遭人勒死。这说明凶手无力直面这几人,只敢背后下杀手。”
“女人呗。勒个人还得坠下借力。”泉九打着哈欠道:“您瞧瞧这口供纸,一大半都在报他们花前月下的事,不是女人还能是谁?”
“可不是说女人杀男人,大多喜欢用毒吗?”
阿田勤奋好学,勉强识了几个大字,这几日扒拉着卷宗当话本那么看。
“你瞧那公孙三娘,哪里像一般的女人?胳膊比你还粗。”
“也比你粗。”阿田弱气的说。
“放屁!”泉九只是不怎么显壮,但身上一块虚肉都没有,全是硬邦邦的。
江星阔翻看着公孙三娘的口供,见上头说她是相扑手,微微蹙眉,道:“她相扑耍得很好?”
“女人堆里是不错,说是赢过黑山魁呢。不过大概是运气吧。”
泉九负责整理口供,戏班其他几人的口供都已经看过,继续道:
“公孙三娘说素攀对她有知遇之恩,是他牵线让她进蕃坊表演的。但另几人都说,俩人肯定有奸情,素攀不日又要成婚,这嫉恨的心思一上来,不就动了杀心吗?”
“如此说来,公孙三娘也只有杀素攀一人的动机,那前头几人呢?”
江星阔一句话,几个小的又开始望天的望天,看地的看地。
奸近杀,倒是没错。可生意场上刀光剑影的,也容易结仇,这方面就更难挖出私隐了。
“给你个喜欢的活。”江星阔把口供拍在泉九脸上,道:“这几人包括素攀,或多或少都会去妓馆,去查查。”
温柔乡里脑子也昏了,或多或少会抖落一些私隐秘密。
听说可以名正言顺在值期间逛妓院,阿田和阿山兴奋的走路都打摆,泉九摇摇头,还是年轻呐。
香楼里的姑娘各色各样,天南海北的都有。
不论是金发蓝眸,腰身如蛇,还是面若银盆,眼如秋水,甚至是肤色如蜜,丰唇贝齿,总归都是女人。
可这女人,白天跟黑夜,竟可以有那么大的区别。
香还是香的,就是这脸,要么蜡黄一片,雀斑丛生,要么惨白一片,眼下黑青。
姑娘们阅人无数,扫一眼就知道这几个官爷嫩,百般调笑,乍一听什么荤的素的都说,可一琢磨,便又是个空。
几人铩羽而归,都没脸见江星阔。
“她们会说的鸟语多了去了,叽叽咕咕的,当着我们的面串气。大人,要不,请岑娘子帮个忙?”泉九觍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