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为难人家。”江星阔想,烟花之地,寻常女子一般都嗤之以鼻。
“也不会吧。可巧,去的时候那些姑娘们吃早膳,我瞧那几样眼熟,一问还真是岑娘子家买的。为着这个,她们才同我说了句实在的,她们说素攀这人不怎么重女色,来她们那就为谈买卖,很少点姑娘过夜。”
“生意是生意。”江星阔考虑了一下,道:“这事儿我同她说去。”
第10章 伏月
泉九点头,走出去几步又折回来,道:“大人,您让寺卿大人把饭堂的婆子给撤了吧。咱们请岑娘子来做饭?”
大锅饭多吃力,铲子重得像铁锹,而且也不清净,从采买到做饭,塞着一大堆这个那个的远房亲戚。
江星阔挥了个手刀,吓得泉九蹦跳着跑了。
由奢入俭难,要不是这几个小子月钱有限,恨不能见天就去岑家食肆打打牙祭。
也幸好食肆的菜色都是家常,岑开致最拿手的河鲜又比肉便宜。
他们几个一混熟了就露出真容本相,傻不拉几,呆头呆脑,惹得钱阿姥很是疼爱,饭菜份量给得很多,只中午在食肆用一顿,倒还不算太大的开销。
江星阔偶尔给添一点,让他们吃一顿大荤的,几人有些美得不着边了,跑到周少卿手下人跟前炫耀,好险没打起来。
去岑家食肆吃饭,一则味道好,二则照顾她生意,三则岑开致偶尔酿酒,却不卖酒。
她一个女子带着一老一小,酒这东西就像把钥匙,喝的多了,人心里的禁锢就落了锁,人性沉睡,兽性上涌,容易出事。
正因如此,男客较旁的食肆要少一些,泉九他们当值不好喝酒,岑开致正好不卖,省得馋他们。
江星阔来店里的时候,食客还算多,只是都快吃完了。
岑开致打眼一瞧,只觉眼前一亮。
江星阔好好打理了自己一番,仔仔细细的刮了胡子,面上只余淡淡青色须根,少了几分凶蛮,多了一丝俊逸。
岑开致盯着看,觉得稀罕,笑道:“今个大人自己来吃,不叫他们跑腿了?”
“月末了,他们没钱,只能吃公家的。”
江星阔穿着便衣,虽还是一张不好招惹的冷面,却也妨不住有人偷偷打量,窃窃私语。
岑开致店里多女客,所以设了两架屏风。
江星阔对这些窥伺的目光早就习以为常,但见岑开致把自己往屏风后头引,也没有拒绝。
“你看着做些吧。”
岑开致不意外听见这话,她也喜欢这样,能依着她的喜好主见做菜,不拘束。
进了伏月,最是难捱,生意倒好了些。
人家不愿在灶台前受火气干煸,还能出来吃。岑开致吃厨子这碗饭没办法,只添了好些凉菜。既是为着食客苦夏没胃口,也是为了自己能少在灶台前站一会。
她每日都会卖一道羹汤,今天煲的是鸡架淡菜汤,又鲜又开胃,用的是鸡架,也便宜,几乎每个客人都会要一碗。
岑开致想了想,又从水缸里捞起一漏勺圆圆的蛤蜊投进去煮了,再烹了一点黄酒,鲜上加鲜,香气四溢。
昨日乔阿姐的夫君打了几只兔子,他们自家不吃,卖给岑开致了。
兔子可爱但能吃,吃光了岑开致一株嫩嫩的小菜,被她立马下手给做了。
花椒油、香油、调和成的酱汁,又撒上蒜汁、大葱丝、姜粒,冷卤了一夜,兔肉又细嫩,早就入味了。
本是留着自家慢慢吃的,江星阔这一餐,总要分掉一整只。
他胃口大,泉九单给他带了好几次饭,岑开致心里有数。
这两道菜并上一碗饭,先让阿姥给江星阔送过去,又炒了一道蒲瓜虾米,蒸了一个水蛋。
阿姥进来收拾锅碗,让岑开致出去凉快凉快。
院里,阿囡发顶盖着一片荷叶,正趴在井沿边上看西瓜浮沉。
这西瓜是昨夜放进去的,阿姥允她午后才吃,这就惦记上了。
店里的客人已经走的差不多了,岑开致移开屏风,好给江星阔透透气。
他碗里的饭已经下去一半了,又夹了一筷子的蒲瓜,软软嫩嫩的,瓜类特有的清味,非常滑口。
“阿致,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弄点吧。”钱阿姥的声音从后院传来。
“你还没吃?”江星阔想说一起吃点呗。
可他胃口大开,压根省不下什么,又担心岑开致嫌弃这菜都是他吃残的。
岑开致摇摇头,她闻油烟都闻了个空饱,胃口不是很好。
“阿姥,我去对面买碗粥,您收拾了就歇了吧。”
岑开致不做粥,也不做面。不做面是因为她实在赶不上北人的手艺。
不做粥是因着粥铺离得太近,而且胡娘子的粥做确实很好,也很齐全。
甜的咸的,肉的素的,都有。
她常替客人去买粥来佐菜,胡娘子也从她这买糟鱼渍菜送粥。
两全其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