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开致想喝绿豆粥,可胡娘子凑近了她小声道:
“你身上不是才干净吗?绿豆太寒了。知道你红枣糖豆粥吃腻了,就吃牛乳粟米粥吧。”
岑开致从善如流,胡娘子给的粥很满,她只得用手指掐着碗沿,慢慢的走下台阶。
江星阔从窗子里见她小心翼翼走步的样子,就出来替她端粥了。
“小心烫!”岑开致藏在他影子里跟了进去。
江星阔轻笑一声,他自幼习武,糙手一双,全是茧子,根本不觉得烫,单手便端了。
胡娘子探出半个脑袋看得津津有味,冷不防听见一声折扇收拢的响动。
“结账!”
胡娘子瞥了眼,是个书生,一月来个四五趟,总带一把折扇遮遮掩掩,一副见不得人的样子。
她的生意多是别的馆子遣跑堂来代客买,店里人来人往,很是繁乱,对他也无甚印象。
此时面对面把他看个真切,模样还算清秀,只是神色阴郁了些。
胡娘子收了他几个铜子,见他还杵在柜台前,盯着对面瞧。
觉察到胡娘子狐疑的目光,这人又一抖折扇,朝对面去了。
胡娘子还以为他会进去呢,没想到只是擦窗边走过。
“古里古怪。”胡娘子不再理会。
江星阔正说到想请岑开致帮忙去香楼查案的事情,岑开致也听得专注,根本没在意打窗外走过的张申。
“行。香楼的姑娘们起得晚,早午都并在一块吃,送过去的话,巳时三刻差不离。”
“嗯,那我早些去等你。”
江星阔看她刮着碗沿吃粥,吃了大半,有些吃不下了。
岑开致见江星阔盯着粥碗,脑袋也是被天儿给热懵了,竟问他,“想吃?”
江星阔舔了舔唇,就想应下。
不过岑开致反应过来,揉了揉额角,掩饰道:“我去隔壁给你要一碗?”
“不了。”江星阔垂着眸子,又不知道第几次让岑开致感慨他睫毛之浓密。
岑开致起得早睡得晚,一般都这个时辰补觉,江星阔见她双眸好像湖面起雾,一片迷蒙,便识趣告辞。
江星阔轻功上佳,虽然身量高大,走起路来却十分轻巧,这是习武之人刻意提着气的缘故。
所以直到他遮住了张申的光,张申才反应过来,不解的转过身,见到江星阔整好以暇的睨着他,眼神轻蔑不屑。
张申下意识站起身,直勾勾的看回去,以示自己并不怕他。
可惜仰视这个姿态,本就显得弱势了几分。
江星阔嗤笑一声,“你要不要站凳子上?”
张申捏着书的右手紧了紧,道:“你想做什么?”
“假模假样的看什么《欧阳文忠公集》,你的心思在上头吗?瞧着人模狗样,尽做些宵小行径。”
江星阔一把将他的书抽掉,扔给躺在竹椅上昏昏欲睡的书铺掌柜。
掌柜的掀开一只眼皮,道:“公子,虽没看足半个时辰,但也要一个铜子。”
张申面红耳赤的把铜子扔给他,对江星阔怒道:“你知不知道她是什么人?”
“什么人?总归不再是你张家人。”江星阔淡淡然道。
堵得张申哑口无言,这个凶汉竟对岑开致了解的这样清楚!?
“她的案子是我呈上去的,你说我知不知道?”
作为男人,张申这个年纪太糟糕了,所有的欲望都冒了头,压不住,可偏偏还没学会藏。
他作为张屈的弟弟,应该痛恨岑开致才是。
可江星阔很清楚地感觉到,张申那无比嫉恨的目光正死死咬着他不肯放。
以江星阔如今的性子和阅历而言,这种敌意虽会让他警觉,但更会让他愉悦。
“哼。”张申愣了一会,忽然发笑,“原来她早找好了姘头,难怪这么有恃无恐,不惜下狱也要和离。”
江星阔冷视着他脸上诡异的笑,只觉得这个人铁定脑子有问题。
“等着吧。她这种女人,用完就扔,你一个杂种,她没几天新鲜了。”
这变态的笑容没能摆多久,张申脸上一下变了色,红紫一片,痛苦而扭曲,双腿离地,无力的虚蹬着。
书铺掌柜的骇了一跳,径直从躺椅上弹起来,求道:“爷,爷,您行行好,别再我这闹出人命来。”
江星阔漫不经心的松开手,张申一下摔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呼吸着。
他肯定是伤着喉咙了,每一下呼吸都令他感到剧痛,且呼吸声像往一个破皮囊里吹气,嘶哑又难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