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打听了乔阿姐喜欢吃甜口,留了只白米粽,浇上玫瑰蜂蜜卤子给她送去了。
“你这就关门啦?”乔阿姐见她落锁,可夏日昼长,天还亮呢。
“嗯,去看阿囡。”
岑开致身上没有脂粉香气,鬓边也没簪花,走过之处,只有粽子和莲藕棒骨汤香气。
等她走到宝佑坊时,恰好是相扑热场的时候,两个露着膀子的妇人正在假模假样的缠斗,看得台下各色男人牙花袒露。
公孙三娘也来了,坐在边上嚼一枚咸橄榄,瞥见台上不似相扑,倒似卖笑的场景,尖核被她狠狠的吐在地上,还用脚碾一碾。
岑开致走过去对那个还没戴上鬼面的老头说:“我要压公孙三娘。”
她的声音不高不低,平常而已,却激起周遭几个男人一阵发笑。
老头见她衣着朴素,又是张惹人怜的面孔,难得压低声音劝她,道:“今日是男女相扑。她对上黑山魁呢。”
原来是在笑她押错宝,也是在笑公孙三娘不自量力。
“那就更要压她了。”
岑开致不为所动,把一钱银子投进公孙三娘的竹筒里,银子滚了半圈,孤零零的,边上黑山魁都快装满一半了。
老头见劝不住,笑着摇摇头。
岑开致转身去狮子狗巷,公孙三娘翘着脚又摸出一片糖渍姜片嚼了,漫不经心的打量了她一眼。
狮子狗巷里只有馥娘家是正门,其他屋舍都是后门通向此处,所以大多是时候很僻静,偶尔有下人仆妇打这里走过。
可今日这巷道忽然忙碌了起来,左一个人,右一个人的从岑开致身边走过,怀里都还抱着些东西,桌椅团凳,花瓶瓷枕什么的。
馥娘家宅大门洞开,这些东西竟都是从里头搬出来的。
“阿姥!?阿囡?!”岑开致连忙小跑入内。
这一老一少倒还好,阿姥领着阿囡站在院子里,神色寥落的看着自家被搬空。
“这是怎么了?”岑开致走近几步,阿囡赶紧扑到她怀里。
钱阿姥经过这些事的锤炼,脸上的表情不知该说是麻木,还是镇定。
“哦,那蕃人将姑爷告了,这些东西都要赔给他们。”
“什么?大理寺连案子都还没给个交代,就要把你们赶出来了?”
岑开致怎能不气,那几位搬东西的差事没有佩刀,不像大理寺的,倒像是官府的人,根本懒得理会岑开致。
“有位爷昨个就来过一趟,说临安府看了仵作手札,说既没查到毒物,那就不是刑案,就把案子提走了。那爷说他们管不着了,但是猜到官府会来查封,也叫我收拾些体己,是我慢手慢脚的,叫人堵着了。”
钱阿姥说到这,干涩的眼眶一热,却再流不出泪来。
足边摆着几个包袱,都被查验过,除了值钱的半点也带不走。
“咪咪,咪咪。”阿囡一边喝着骨汤,一边仰脸喊。
岑开致瞥了一眼,一树浓绿之中,雪白的波斯猫儿缀在其中,惬意的横在树杈上。
“嘘。”岑开致轻哄阿囡,剥了粽子哄她细细嚼。
“怎么还吃上了?快走,我们要贴封条了。”
三人被赶了出去,阿囡愣愣的看着门上朱笔写就的封条,她不明白这是什么玩意,但似乎又领会了它的涵义。
女子听见孩子的哇哇大哭,大多会心疼怜悯,而男人么,捂起耳朵嫌烦。
阿囡哭走了那些差使,一下子也停不下来,抽抽搭搭,又开始打嗝了。
岑开致摸了把门上的封条,去酒肆里倒要了一块糟鱼,说明日多补一条给店家。
嘴馋的猫儿闻见腥,也顾不得这一脸狡黠的女子到底存了什么坏心思,急急跃过墙头,蹲在她脚边还没吃两口,就被岑开致提了起来,塞进篮子里。
钱阿姥素来小心谨慎,入夜轻易不敢带阿囡出来,阿囡瞧着外头的五光十色,一时眼睛都不晓得往哪落了。
“呦,娘子您来了。”老头见着岑开致,忙吆喝了一声,将一小把碎银子倒在她手里,“您呐,一赔十五,走了运了。”
岑开致知道方才这一局一定精彩,可惜错过。
公孙三娘正在台下灌茶休息,岑开致看着她汗津津的一张脸,别样鲜活。
老头继续道:“还有下半场,您是不是继续押?”
岑开致本想点头,却见公孙三娘好像在对自己轻轻摇头,她一怔,公孙三娘已经别开了脸。
“不了,先走了。”她道,收紧了搂着阿囡的手臂,带着一老一小一猫往家中走去。
钱阿姥本意不想麻烦岑开致,她养活自己都不容易,更何况添上两个吃白饭的。
“阿姥不是吃白饭的,阿姥腌的咸齑我吃了都难忘,我这食肆也少个帮手,您是能帮得上忙的。”
岑开致一边利落的打理着床铺,一边对束着手,浑身拘束的钱阿姥道。
“至于阿囡么,我明日去西市上把猫卖了,能得不少银子,她小小一个人,能吃得了多少呢?”
“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