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厮故意的吧!?”泉九若是一只斗鸡,此刻怕是后颈的毛都要立起来了。
“也问她安。”江星阔倒是平静,用刀鞘给了泉九一屁股。
泉九撇撇嘴,默默挪到秋千架旁,从怀里摸出一匣蜜煎果子递给阿囡。
果子是什锦的,蜜金桔、蜜木瓜、蜜林檎,零零总总有七八种,以他的月钱来说,不便宜。
“嘉娘是谁?”岑开致好奇的问。
泉九正逗阿囡笑,随口道:“大人前头那位夫人,眼珠子还不如捐给北街口的算命瞎子,居然嫁给荆方了。”
他答了才发现是岑开致发问,怒道:“嘿!你还真是爱打听不要命啊!”
荆方一身绿袍,身姿如竹,岑开致托着下巴瞧,道:“荆大人看起来还不错。”
虽知那两人听不见自己说话,可江星阔恰好瞥来一眼,倒像是洞察了。
“不错个屁,”似乎是有点没底气,泉九的声音矮了几分,“他爹是金国回来的归化人。”
“哪又如何,到底是有心报国的汉人。”
岑开致这话本无意,但一出口,也觉察到了不妥。
泉九果然以为她在暗讽江星阔,气得鼻子都大了,呼呼的喷着气,道:“你们娘们就是看张脸,不识货!我就饶你这一回,再犯在我手里,别怪小爷打女人!”
他说得狠,见阿囡害怕的看着他,又别扭的做了个鬼脸。
岑开致虽不是有心的,但毕竟是失言了,只好老实挨骂。
第3章 嘉娘
泉九说尸体上没有中毒的迹象,要查,只能从钱财方面入手了。
潮热天气,最存不住尸身,该入殓了。
岑开致抱起阿囡出门,叫门后两个鬼头鬼脑的蕃人骇了一跳。
这两人仿佛污泥捏就,阔脸扁鼻的相貌多是来阇婆(印度尼西亚)的。
阿囡哭嚎了一声,引得江星阔和荆方飞快的冲了过来。
两个蕃人拔腿便跑,没两步就被江星阔踹翻在地。
临安府一贯是厚待这些蕃人蕃商的,素日里他们犯了事,若是轻罪,都交由蕃坊的蕃长来处理,还轮不上大理寺。
江星阔这一脚踹得狠了些,两个蕃人爬起来时嘴里骂骂咧咧。江星阔是听不懂,可他看得懂,抬手又是一巴掌,这下老实了。
“刘,刘鸡欠了我们货银!我们是来拿银子的!”蕃人见碰上了硬茬,捂着脸老老实实的说。
语调古怪,但意思很明白。
大家都看向钱阿姥,钱阿姥则无措的看向荆方。
荆方微微蹙眉,转而指了指院中石桌上的一个匣子。
江星阔刚才应该已经看过里边的东西,径直抽出了一张本就存疑的提货单子,上边明明白白的写着只付了定金三百两,还差一千五百两的尾款没有付。
钱阿姥不认识字,只听岑开致说了这个钱数,双眼一翻,昏死过去了。
江星阔弹了弹那张凭据,道:“他一个小小胥吏,怎么会出这样大的价钱买你们的珍宝香料?你们信他,付了定钱就全然交货了?”
“天,天子脚下,我们还怕他跑了?若是不付,我,我就去临安府告,告他便是。”
蕃人言语不畅,说话磕巴,即便说谎,一时间也听不太出来。
江星阔已经查过刘吉,如岑开致所言,他们夫妇俩人除了几亩薄田和这间宅院,名下再没有任何产业,这么一大批的货,他没可能吃得下,大约只是个牙人。
但刘吉并没有拿到临安府的牙帖,即便做牙人也是个黑牙。
这两个蕃人官话不错,显然不是初出茅庐,谁会把这么一大笔货交给一个黑牙?
若是钱货两讫也就罢了,只给了定钱就敢交货,不合理。
江星阔正要说话,就听见荆方问:“刘吉背后的货主是谁?”
这话正是他要问的,江星阔正好省了。
泉九恼他越俎代庖,横了他一眼。
蕃人彼此间瞧了一眼,飞快的低语了几句,又瞪着黑黢黢的眼珠子,道:“不知道。”
江星阔冷笑一声,却见岑开致掀开石桌上那个装着地契文书的匣子,对两个蕃人道:“这里加上这宅子,不值一百两。”
她指一指昏死的钱阿姥,道:“老婆子。”又点一点阿囡,道:“小娃子。”
蕃人的肤色深,但此时也能瞧出他们唇上失了点血色。
“榨了她们也没多少油。”岑开致走近了一点,道:“不说出货主的话,你们的货银算是泡汤了。”
两个蕃人又叽叽咕咕一阵,江星阔直接把刀鞘捅进一人嘴里,冷道:“行啊,在我眼皮子底下通气,那就带回去慢慢审。”
撞上门的线索,不审要遭雷劈。
可泉九有些犹豫,人家算是苦主,像个犯人似得带回大理寺,要是有什么好歹,蕃长且有的啰嗦。
余光瞥见江星阔的眼刀要飞过来了,泉九一凛,赶紧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