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开致咂摸出几分佘博文的意思,道:“她卖不掉?”
作者有话说:
绿仁果(开心果)
第93章 糯米枣、茄子糊和炸黄豆
“怎么会卖不掉?只是肯买的人不缺银子, 不想只拿捏几成,要全盘吃下。”佘博文苦笑道:“船坞,邹家不肯卖,出钱要买施夫人那份, 她抬了高价, 眼下还在商议。茶庄么, 我家现银压在货上, 暂时拿不出银子买她那份。而且她找的买主是吴家, 你也知吴家保的那桩媒害死了邹家阿姐,邹家如何肯?”
‘也不知, 是不是刻意寻来恶心邹世伯的。’佘博文心里这般想着,到底没说出口。
岑开致听得心气不顺,却也只能道:“可我去, 又能派上什么用处呢?”
佘博文道:“邹世伯买通明州府的书吏, 查了记档, 你可还记得,当年为你备嫁妆时, 岑世伯曾想把船坞给你, 后来想着船坞事务繁杂, 就想等过几年理清了再说。”
岑开致猛地抬眸看佘博文, 他认真的点点头道:“那时其实已经过了契书, 只是没有中人,细论起来,那船坞亦可说是你的。邹世伯说,知道令你们母女相争不好看, 只想你出面, 叫她不许卖就好了。”
佘博文见岑开致不语, 又道:“你若肯去,此番搭我家的商船回去,正好。眼下还在等一批北货,过个七八日才开船,你想想吧。若是不愿去,也无妨。”
岑开致依旧没说话,缓慢的点了点头。
这一日并未因佘博文的到来而有什么不同,照旧忙碌而充实,乔阿姐荐了几个妇人来做帮手,她本就是爽利人,带过来的妇人各个敦实白净,瞧着就顺眼。
岑开致不介意乔阿姐抽头,只叮嘱她要把人管好,银子一个人挣不完,要一起挣才好。
岑开致私房银子很够她生活,更别提李氏下的聘礼单子,她都没细想过。
真去明州,她没想着与柳氏争什么,只是明知她要卖阿爹辛辛苦苦挣来的产业,叫她什么都不做,却也不甘愿。
想着这些,岑开致掐断了指尖的几粒糯米,道:“差不离了。”
乔阿姐正尝手背上一点卤汁,觉得咸淡正好,就对那个帮工妇人点点头,随即俯下身来,端起了整盆浸着水的糯米,招呼人去磨糯米浆了。
众人都忙活开去,岑开致眼前一空,只盯着那几粒碎裂的糯米出神。
用现磨糯米浆滤水留粉,取其细腻来做汤团,比买寻常的糯米粉要更加好一些。
好在哪里,说是说不来的,汤团经唇入口,那份触感异常的滑腻柔嫩,比婴儿新生的肌肤还要嫩,比皂汁还要滑。
岑开致同江星阔在明州吃的那一碗汤团就是这般,美好的像一个亲昵的吻。不过这一盘糯米并不是为了做汤团,而是为了做糯米枣。
阿姥的生辰快到了,她三令五申的不许他们替她操办,若是太热闹了,引了阎王留意要勾她下去的!
这话一出,不敢不从,可自晓得柳氏要岑开致去陪产,钱阿姥忽又提起这事儿了。岑开致晓得她不是想过大寿,只是想将自己留下来。
这把年纪,钱阿姥再经不起一次失去,哪怕只是可能。除了路上的风险,即便岑开致双脚稳稳站在明州,钱阿姥也怕。
她虽没生过,可养过,馥娘、阿囡都是她带大的,她晓得要如何做一个娘,所以柳氏这般不做娘的,她看不明白,因此而心慌,不愿岑开致去。
阿姥一贯喜欢吃枣,岑开致给她做的红枣要三蒸三晒,补血养气不上火,她床边有个小罐子,专留着装枣儿。
她老人家也爱吃糯米,可糯米难克化,不适合老人家吃。红枣去了尖核,把糯米团酿进去,极好吃,又不容易吃多了,毕竟红枣就那么点大。
糯米枣其实是道年节菜,最后才上桌叫人甜嘴的吃食,如今日子好了,不拘着什么时候吃。
院里新来的帮工正在去枣核,她上手极利落,刮得枣核干干净净,一丝儿枣肉都没剩下来,手上忙着,随口道:“娘子,这枣核您有用吗?”
岑开致叫她问的一愣,想了想,笑道:“你留着吧。去药铺问问,这么多,还值个一两个子。”
“呦,做枣儿呢?给我留些。”胡娘子这几日总来,听她说娘死了,大约是没心思开火,能把店里的生意支应住就不错了。
乔阿姐笑道:“你啊,都不知道做了什么吃食就要。”
“枣哪能难吃呢?”胡娘子照例递了碗。
乔阿姐双手在腰裙上揩一揩接了,道:“今儿出的都是点心糕团,下饭送粥的菜不多,灶上有道茄子糊,茄子蒸烂搅和开,用毛豆和肉沫做了浇汁拌上,倒是开胃的。”
胡娘子道:“荤的呢?我家那个没肉吃不下。”
乔阿姐本想说不是有肉沫了,想了想笑道:“腰子!老主顾专定的葱油腰花,又嫩又香,还补哩!”
胡娘子怎么会怵她这句打趣,笑道:“我说就闻见这香不是糕点香,丁点肉沫也炒不出这味,原是腰子!要!男人么,自然是要补的!”
乔阿姐给她装了碗茄子糊,道:“几十斤的腰花,怕同糕点串了气味,在文豆那院里呢。你熟门熟路的,我就不引你了。”
两个院常有人来往,门都敞开着,胡娘子自往隔壁院里去,这里可不比岑开致院里清静,淡淡的米香甜香,妇人腰裙也少见荤腥油腻,一个个忙着活计,要么打水洗米,淘米水留着浇花,要么垂首捡豆,抛了坏豆给阿姥的那窝鸡吃,间或说笑几句,此情此景落于纸上,就是一副恬淡画卷。
从这扇门到那扇门,声色皆变,文豆院里可热闹,光是驴子就养了四头,三头要四处送吃食,一头要在院里磨浆,‘咦哦咦哦’滑稽叫声此起彼伏。
文豆坐在台阶上,头发乱得好似个鸡窝,正双眼含恨的瞪着那几头驴子,愤然道:“再叫,再叫就挨个割了舌头!”
杨松忙道:“可不行,割了舌头不吃东西就死了!花老大银子买的呢!”
文豆抓狂的挠了一把脑袋,道:“阿兄,真不成,咱两家地方太小,这都要成牲口棚了,吵不说,同吃食在一块,太难打理了。”
胡娘子想想也是,不过可能清扫的勤快,她没闻见牲口味,满院子极香,腰子骚气,葱香若是不浓,怎么镇得住?
阿娣捧了碗松子擂茶给文豆,道:“不是你说抬脚就是河,出门就是街,行船走马都通,你上哪再找这好地儿去?”
说着她接过胡娘子的碗,回厨房给她盛葱花腰子。
文豆嚼了半碗,肚里舒服了些,对着厨房道:“我想着在近旁另弄处地方住,人一走,将那墙都打通了,给你一间八丈长的大厨房,这每天紧巴巴的,你转个身都同阿姐撞一块。”
公孙三娘恰他身后经过,拧了他耳朵一记,道:“你这是说我占地方?再说了你这是赁的院子,想砸墙就砸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