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1 / 2)
送走吕詹,曲九复进门瞧见李衡整个人靠在里间椅子上,目光微垂,神情专注,似乎在想什么。
阴安王对李衡的邀请他内心是赞同的,但李衡的顾虑也不无道理。想劝他的话咽下。
“夜深了,还是早点休息吧,若是不前往鹤州,明早我们还要启程,尽量赶在大雪封山前抵达序州。”
李衡点点头。
越往北天气越冷,走了大概十来日的行程,遇到了飘雪,只是小雪,落在地面只是薄薄一层,并不影响行路。
又行了几日,翻过一座山抵达恕州之时遇到了一场大风雪,一夜过后,积雪尺厚,行路困难,他们便在此处歇马停下来。
一连几日风雪不停,积雪越来越厚,向店家打听,此往北积雪更厚,前面的山上车马根本无法通行。
人算不如天算。事已至此,他也不能强行行路,不仅人受不了,就是马匹也难承受。于是在恕州临时租了个院子住下来。
书房内炉火烧的正旺,暖烘烘,窗外却飘着细细碎碎的雪花,眼看有雪霁之意。
顾小寒坐在暖炉前,一边吃着干果一边心不在焉的翻看手中书,看几页忽然放下来,抓了一把核桃丢在炭火上烤,干核桃立即烧了起来。他慌忙拿火钳去夹出来,不小心把放在炉边的书蹭进炉子内,触火即着。
伸手要去拿书,火舌添上手背,灼痛的缩了回来,又拿火钳把书夹出来,用脚拼命的踩。火灭了,书也烧的不成样子,满地灰烬,屋内充满烟味。
抬头,李衡正看过来,眉头微皱表现不悦。
“哥,我……你渴了吧,我去给你倒杯茶。”转身麻溜的小跑出去躲祸,却撞上了正进门的曲九复。
进门嗅到屋内的烟味,抬手扇了扇,见到炉边一片狼藉,知道顾小寒干的,闯祸怕被骂逃了。
吩咐夏桐进来收拾,走到李衡旁边的窗口透透气。
“怎么有空过来了?”李衡转身在桌边坐下。
自从将叶斓接回来,曲九复门不出,花楼不逛,酒也不怎么喝了,每天和叶斓一起,没事也不朝他面前来。
曲九复一声哀叹,人跌坐一旁椅子上:“宛姑娘拉着阿斓说悄悄话,将我给赶出来了,天寒地冻无处去,就来你这儿了。”
瞅了他一眼笑道:“你这几日气色好了许多,身体感觉怎么样?”
李衡稍稍活动下筋骨:“的确好了许多。”望着外面积雪感叹,“这样困在此处,要不了月余也便恢复如初了。”
“强行北上太危险,你身子也吃不消,安养也好,这里距离华阳近,打听消息也方便些。”
提到华阳,李衡心沉痛几分,前几日传来消息,内卫查出长平侯于北境饲养兵马五千,陛下连下诏书召其回京奏陈,明着给长平侯分辨的机会,暗中已将长平侯家眷控制。
几日来他苦思冥想,始终无法接受长平侯会做出这样谋逆之举,但内卫所查十之八`九是真,他总认为里面肯定是有什么内情。
如果连长平侯府世代忠良、满门忠烈之家都有不臣之心,大周倾覆不过须臾之间罢了,还有什么气数可言?
他让华阳那边的人在暗查,郑国公也在从中周旋求情。
这几日诏书差不多能送到西北,如今与白狄的战事一触即发,统帅怎可离军营?不离便是抗旨,坐实罪名,长平侯家眷难逃。
曲九复看他愁眉不展,也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对于李衡这样理智的人,对什么都看的明白,不是随便就能解开心扉安慰的了。
如今内外皆忧,这些天传来的消息没一个是好的,他也忧愁满腹,就连骆翼、方添都跟着眉头紧锁,瞧不出半分喜色。
几日来和叶斓在一起,常常会回忆起在九楼一起读书、习武、玩闹的时光,那时候他们都是十几岁的少年,恣意飞扬,肩上没有背负这么重的责任,也不知道一朝入朝这辈子都会心系朝堂之上。
他想再回到那样无忧无虑的日子,所有人都在,只是他不得不面对现实。
“大周如今局面已不是你能够挽回,你已经尽力。”
“尽力有什么用!”李衡自嘲冷笑,还是不能改变结果。
两人都陷入沉重氛围,书房内忽然间静的出奇。似乎炉火烧的更旺,两人都觉得心中闷热烦恼。
直到夏桐端着茶水进来,两人才回过神。
片刻后,李衡淡淡的口吻道:“大周定国至今,历经十朝,我最仰慕的是武宗皇帝,南据南楚,北逐白狄,西北驱赤戎一族,平东海贼乱,定下大周如今疆域,让四邻惶然,数十年不敢来犯。可如今……”
如今大周饿狼环伺,虎视眈眈,他倍觉有愧无力去守护先祖留下的基业。
沉默许久,曲九复凝望李衡深锁的眉头,起身走到桌前,迟疑了半晌开口,声音低沉严肃:“九津,这大周——你想要吗?”
李衡愣了下,怔怔的抬头注视着他。曲九复目光坚定凌厉,不容置疑。
上次他问如果当初自己反了呢,曲九复震惊的骂他是疯了,现在却主动的问及这种谋逆的问题。前后相隔也不过几个月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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