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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爱昭昭 第33节(2 / 2)

赵承泽没想到他会拉自己下水,眯了眯眼,看向端坐朝堂的稚嫩天子。“倘若中州王与本侯都去南州,那这中州的诸多事宜如何是好?”

他笑眯眯的,这是一场硬仗,要打上多久谁都不知道。倘若能把贺容予支开,他虽会算计,可远在千里之外,难免有疏漏,到那时赵承泽便可以着手安排架空、削弱贺容予的势力。

但他没料到贺容予会说:“一切仰仗太傅即可。太傅德高望重,才学渊博,本王相信太傅能代为掌管朝中琐事。太傅教导陛下,想来陛下也能有所成长。”

赵承泽笑容僵在脸上,眼中的狡猾霎时消弭,被惊讶取代。

“中州王……不愧是陛下亲定的顾命大臣。”赵承泽这一句话说得几乎咬牙切齿。当时贺容予声称陛下要他辅佐太子左右,贺容予手上只有一道不知真假的圣旨,根本没人能证实。赵承泽反正从未信过,这种手段,他也会玩。此刻他说这句话的意思,是讽刺。

但贺容予不在乎。贺容予的立场很坚决,他可以去平南州叛乱,但必须赵承泽与他同去。赵承泽受朝廷俸禄,不可能弃百姓于不顾,朝臣们也都劝他答应,他只得答应贺容予同去。

而中州便暂时由太傅接管,小事上太傅可以全权做主,若有什么大事,八百里加急送去贺容予手上,由贺容予定夺。

但他最大的威胁是赵承泽,赵承泽和他一起离开中州,想来中州也不会发生什么大事。战火多烧一日,百姓便多受一日苦楚,出征迫在眉睫,刻不容缓。

欧阳霖身死之日已是九月初,出征的日子便定在九月十二。

黄历说这日主大吉,宜出征,无往不利,战无不胜。

这场仗在贺容予意料之中,但对昭昭来说,还是太过猝不及防。她得知消息后,愣神许久,而后问:“要去多久?”

“归期不定。”他捻着手中手感温润的黑子,落在棋盘上。昭昭心不在焉,已经注定要输。

她将棋子扔进棋盒,耍起赖来:“不下了,左右下不赢二哥,二哥真是,也不能让着我点。”

贺容予支着额角失笑,看她侧过身,倩影在灯下忽明忽暗,“你十六岁生辰前,我一定回来。”

昭昭纤长睫羽在脸颊上投出一片阴翳,良久才道:“那说定了,你不能抵赖。”

这些年大大小小的战事不断,外族侵扰边境,大昭之内又有散兵起义,但那些和这一次都不同。昭昭知道,此去颇为凶险。或许会受伤……

她抬起头来,想让贺容予答应她别受伤,但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这种事,不是他答应就能实现的。

战场上刀剑无眼,他是主帅,没有躲在营帐里只发号施令旁的都不做的主帅,那也无法服众,兵众不服则军心不稳。

昭昭看着桌角的茶,仿佛自己坠入这小小茶杯里,那一团团舒展的茶叶缠绕着她,让她呼吸都更艰难。她握住茶杯,浅抿了一口,竟然觉得无话可说。

“二哥要保重。”最后还是发出俗套的一句叮咛。

“我会。”贺容予回答得很快。

昏暗潮湿的地牢之中,谢卓云靠着墙昏昏欲睡。他自幼锦衣玉食,在这种环境里待不习惯,哪怕已经在这里待了一个多月,他也仍旧无法安睡。当然,作为一个阶下囚,寻求安睡未免太过异想天开。

比起安睡,他觉得从容赴死更能做到。自从被贺容予抓住,谢卓云就做好了这个心理准备,等着那一日的到来。

有脚步声朝他走近,谢卓云从睡梦中醒来,看向地牢里朝他走来的几道身影。墙上的火光闪烁,谢卓云深吸一口气,这一天终于要来了。但他从不后悔自己所做的一切,像贺容予那样的大奸大恶之徒,人人得而诛之。

他代表着正义。他的死不代表正义的失败,他虽身死,还会有千千万万同他一样的有志之士站起来。

谢卓云理了理自己不再洁白的衣衫,站得笔直,镣铐声叮里当啷,打破这灰沉沉的夜。他闭上眼,被套上一个黑漆漆的袋子,跟着那些人往外走。

他们要在哪儿解决他呢?哼,也只敢把他带去一个无人之地,悄悄处决,还不是他贺容予不敢光明正大地杀了他。因为他知道自己所做之事是大奸大恶,所以不敢让世人知晓。

谢卓云梗着脖子,已然为自己写好了悼词。

但等待中的死亡没有到来,只有冷清的深夜凄风往脖子里灌,单薄的衣衫无法抵御,以至于让他瑟瑟发抖。

这是哪儿?谢卓云打了个哆嗦,环顾四周。

凄清的街巷,仿佛根本没有人的气息,天地之间似乎只剩下他一个人。谢卓云忽然感觉到一阵恐慌,精神一阵恍惚,他这是已经死了?到了地府?还是……

有一阵冷风拂面,谢卓云抱住胳膊,那是实实在在的骨与肉。他在自己手上掐了一把,很疼,疼得他咬牙。

他怎么会还活着呢?谢卓云心中疑云笼罩,却无法找寻到答案。

他沿着空旷的小巷一路往前,也不知道自己走到哪里。夜风吹得他整个人发着凉,不禁咳嗽起来,他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去,就这么漫无目的地往前走着。直到忽然撞上个人。

“哇,你怎么走路不看路的啊?”袁不苦揉了揉自己被撞到的肩膀,抬头看向眼前这个比自己还高一个头的身影。他一身素衣沾染尘埃,脸上胡子拉碴,更是瘦得脸颊凹陷。

“哎算了算了,不跟你计较。”袁不苦心想这人恐怕是流浪汉,就算不是,只怕日子也过得不好。看他神思恍惚大半夜在街上晃荡,瞧着便像无家可归。

谢卓云低着头,往旁边退让,说了声对不住。他转身要走的瞬间,空空如也的肚子发出一声响。谢卓云顿时脸红起来,窘迫不堪。

听见这声响,袁不苦笑了声,“你饿了?”

他做过乞丐,知道饿肚子的感觉,叹了口气,摸出自己今日吃剩下的半只烧鸡,塞进谢卓云手中,“咯,给你吧。你可别嫌弃,我本想留着明天吃的。”

谢卓云接过东西,道了声谢,便坐在地上吃起来。他知道此刻的自己很狼狈,可是他的确饿了,方才心中茫然空荡,似乎只有填饱肚子,才能填满这份茫然空荡。

他在这一刻抛却了自己身为读书人的骄矜,狼吞虎咽。

袁不苦站在他身侧,见他这副模样,似乎从他身上看见了从前的自己,颇为感慨。十四岁的少年老气横秋地叹息,让谢卓云忍不住抬头看他。

袁不苦在他身侧坐下,说:“你知道吗,我以前是个乞丐,经常吃不饱饭,讨不到饭的时候只能去偷。然后被人追着打,就为了一个馒头。”

他自嘲地笑,挠了挠头,话锋一转:“不过呢,现在不一样了,现在我能靠自己的双手养活自己。”他的语气是骄傲的自豪的。

谢卓云一噎,由袁不苦这段话联想起这世道,吃不饱的人太多太多了,那些苦痛的人们一茬接一茬,活在这世上……他的抱负,便是让百姓们都能吃饱穿暖。

他愣神之际,袁不苦继续说着,语气更为骄傲:“我明日便要出征去打仗了。”

男子对于建功立业有种天生的向往。提起打仗,袁不苦的神情激昂,期待着大显身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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