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谦茫然的想了一会儿,苦笑道:“不清楚,我只有两三年未曾回来,一回来就发现这庙败了,到如今也有四五年了吧?”
“各位公子,小的知道是怎么回事。”一名乞丐凑上来,拿了树枝将菩萨身上的蛛网扫掉,边扫便说,“当年小的还是个小乞丐,经常会来这里讨一些素斋吃,吃完了就在侧面游廊里睡一觉。那一天晚上,突然来了不少官兵,说这庙里的方丈是逃犯,二话不说就把方丈锁了走了,剩下的官兵还把寺庙一顿打砸,把和尚抓得抓撵的撵。当时小的吓得不行,从狗洞里钻了出去,一直等那些打杀声都没了,才敢再回来看。”
乞丐抖了抖树枝上的蛛网,叹气道:“佛门圣地,却一片血腥,有两个小和尚也不过十一二岁,却被砍了头,尸体扔在殿前。后来小的实在是不忍心,便伙同几个乞丐朋友,把那几个死了的和尚都埋了,就埋在后山。从那之后,这庙就败了。”
薛谦没想到这寺庙曾经发生过这种事,十分好奇,“那方丈在我小时候便已经是这里的方丈了,四五年前也得有五六十岁了吧?怎么就会成逃犯了?究竟是做什么的逃犯?”
乞丐摇头道:“小的也不清楚,曾经还去打听过,但是只听说那方丈自从进了县衙就再也没有出来过,这么多年过去了,怕是已经死了吧。”
“就算方丈是逃犯,那两个小和尚又有合辜?就这样打杀了?”重涛听完就有一肚子火,这哪里是衙役,分明是一群土匪。
“谁知道呢,当时那样的乱……那两个小和尚也是方丈捡回来的孤儿,无依无靠,本以为能在这里好好生活,却遇到这样的灾事。”乞丐把这佛祖身上的蛛网都扫干净,呆呆的看着佛祖叹气。
那云姑娘躺了一会儿也翻身坐了起来,听他们说完话便是一声冷哼。如今薛尧不在,她到没有了顾忌。
“既然官府要抓他,必定是他犯了错。怕是那老和尚淫乱寺庙圣地了吧?那两个小的谁知道是不是那老和尚淫乱留下来的种!”
重涛一听这话,就忍不住皱眉。一个姑娘家家的说话也不顾及,就这样还能活这么大,也真是不容易。
恒昱祺听完冷笑道:“哦?云姑娘经历过?”
云姑娘一愣,猛地跳起来怒道:“你个登徒子怎么说话呢?”
“我怎么说话了?”恒昱祺刷的打开扇子摇了两下,“我只是听姑娘满嘴淫乱之词,以为是姑娘亲身经历才会有如此深刻的印象呢。”
云姑娘又气白了脸,尖声怒道:“薛映湖,你就看旁人欺辱我?”
重涛扶额,这姑娘不长记性,一句话居然来回的说,都不带换一换吗?
薛谦忙劝道:“云姑娘,哎呀……这种事女孩子说了总是不好的。唐公子,你,你也少说两句吧。”
云姑娘见别人人多,自己怕是讨不到什么好,于是翻了个白眼冷笑道:“薛映湖你真是个孬种,亏我姑母还想把我嫁与你,如今这一路看来,你哪里配的上我!”
薛谦愁眉苦脸道:“是是,在下不及云姑娘万一。”
云姑娘哼了声道:“你自己知道便好。还有,本姑娘自然不说没有根据的话,当初我爹就说了,这寺庙是个贼窝,那方丈窝藏不少贼人在这里,以为剃个秃瓢就能躲过去,谁知道还是被人认了出来。”
“哦?那云姑娘可否知道,这里的方丈是什么样的贼人吗?”重涛彬彬有礼的问。
云姑娘看重涛十分客气,又是个秀才模样长得也好看,心情就好了一些,只不过声音仍旧带着不屑,“贼人就是贼人,打家劫舍拦路剪径都是贼人,但是我爹说这个贼人曾经造过反。与他一起的其实还有几个人,但是那老和尚最后也没说其他人在哪里,就在牢中咬舌自尽了。这不是心虚是什么?若是真的青白,他难道不会喊冤?”
重涛总算发现了,这姑娘可能本性并不是很坏,但是脾气暴躁,没有脑子,怪不得不受宠。
云姑娘见这些人的目光都关注在自己身上,更加得意洋洋,“知道我爹是谁吗?我爹是整个安城最大的武馆当家,与那安城知府是拜把兄弟,你们若是对我好,本姑娘就让我爹重赏你们,若是你们得罪了本姑娘,本姑娘的爹可不是好惹的!”
这姑娘蠢成这样,真是令人迷醉。
重涛干笑道:“我们与姑娘萍水相逢,自然谈不上什么好与不好。不过小生倒是曾经听说,那安城附近最大的一家武馆是朱家武馆啊,听说还自成了一个庄子,规模甚至宏伟。”
云姑娘听到朱家庄几个字,神色变了几变,萎靡下来。她走到火堆旁边坐在蒲团上,半晌才说道:“那朱家庄的当家不知道得罪了何人,据说被全部灭门了……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活下来……”
薛谦连忙把重涛和恒昱祺拉到一旁,低声道:“唐公子,之澜老弟有所不知,这云姑娘之前有个未婚夫,就是朱家庄当家的嫡子,长得一表人才,也十分宠爱云姑娘。可谁知,谁知居然遇到如此祸事,所以云姑娘得知之后就一直心情低落,脾气暴躁。哎……这朱家庄,哎……”
第44章 究竟要怀疑谁?
薛谦在唉声叹气的过程中顺便把朱家庄之前怎么回事都说了一遍。
原本这朱家庄当家与云家当家都是师承一脉,一开始也都是在一起的,后来到朱家祖父这一辈就分开了,理由是观念不合。
究竟是因为什么样的观念不合没人知道,只知道后来朱家就挪到城外开了一家武馆,再后来就有了朱家庄的规模。而云家则一直在城内,两厢也不甘于,平日里也经常走动,后来两家又订了亲,看上去十分亲密。
但是朱家为什么会遭到如此灭门之灾,却无人知晓。
说话间,唐八与薛尧都回来了,而且收获颇丰。
“这一开春,山中野物颇多,野鸡都躲在草窠子里一动不动的,我就与薛公子抓了几只回来。”唐八手里拎着三只野鸡一条粗长的蟒蛇,烧了热水开膛褪毛扒皮手脚利索,还特地留了几根野山鸡长长的尾羽,分给重涛和小九玩耍。
重涛捏着两根鸡尾巴毛,哭笑不得,觉得唐八这是把自己当小孩子来看呢。
唐八把野山鸡和蛇都剁了块,放在锅里一起炖。他们显然比薛谦那边要惬意的多,不但有锅,还有各种调味料,满满一大锅炖的香气四溢,薛谦咬着嘴里只有咸味的鸡腿儿,无比惆怅。
大雨到了下午总算小了,半夜的时候停了下来,云彩散开,露出璀璨的星子。
风中传来各种虫子的鸣叫声,还有柴火烧着的噼啪声。
恒昱祺睁开眼,看着因为冷而蜷缩在自己怀里的重涛,忍不住笑了起来。他觉得自己从未有如此重视过一个人,喜爱过一个人。好不容易见到一个,可是人家却对他压根没有同样的心情。
他敢肯定,若是重涛与他处在相同的位置,怕是早就离他远远的了,然后找个漂亮贤惠的女子成亲,与他老死不相往来……
想到这里,他的心里就塞塞的,恨不得把怀中这人藏起来,让所有人都看不到他的好,只能自己一人独享。
清晨,碧空如洗,天气好的恨不得想让人出去跑两圈。
唐九板着小脸儿套了马车,把剩下的食物都送给那几个乞丐,收拾好了东西,准备上路了。
重涛站在马车旁边,茫然的摸着自己的嘴巴,抱怨道:“晚上有虫子,把我咬了。”他的嘴唇有些肿,原本就是嘟嘟嘴,如今变成了小猪嘴,说话都有些别扭。
唐九听见这个,再想想晚上自家主子做的那些没脸没皮的事儿,心情就更加不美好了。
恒昱祺装模作样凑上来看,啧啧道:“哎呀,是肿了,不会是吃错了什么东西吧?”
“也有可能。”重涛觉得备不住是吃野味过敏了,他郁闷的爬上车,再一次哀叹这幅身子不中用。要知道他以前,别说吃野味了,哪怕生吃蛇肉老鼠肉都不会过敏!
马车粼粼前行,薛谦骑着马在外面,跟唐八有一句没一句的搭着话。一直快到接近朱家庄的地方,两队人马分道扬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