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的时候摊位上来了个大姐,啥也没看中,就看上了乔露手工缝制的拼色包。
李红军摆摆手,把包高高挂了起来:“这包是赠送尊贵客人的,不卖不卖!”
正好徐海州过来补货,见状跟李红军唱起了双人戏。
顾客本来觉得李红军态度有点不好,有点想扭头走人的,结果徐海州温润一笑:“这是大包,如果喜欢的话,可以任意消费店内服装,满三十元直接把这包送您。”
这么一说,还真让顾客动了心思,但只是动了一下,毕竟三十元……真不便宜呢。
可这包她是越看越喜欢,头一次见色彩如此鲜明,搭配得当的款式,这包包,可真秀气,不大不小的一只,精致又高级。
“这裙子挺不错,多少钱?”看中的是一件碎花裙,花色有点老土,但符合当下审美,也是大众款。
“十六,不过咱们新店开业,您又是第一次上门,我做主,给您优惠两块钱。”还是这套“占便宜法”。
优惠两块钱是不少了,不过……
“十四块钱,还是贵啊!”
“不贵!真不贵!我这又不收您布票,十四块钱也叫贵?而且您买了我还送您袜子呢!瞧瞧,尼龙的,质量多好!”把袜子递给她,李红军叨叨:“您要是上百货大楼,还袜子得贴工业票呢!”
袜子是挺不错,裙子也不错,都挺不错,错的是价格……
“那……我要是拉我朋友一起买……我跟她凑三十,这包和袜子都能送我不?”
李红军十分戏精地纠结了一下,又是拧眉,又是捧着心脏痛,狠心似地咬牙道;“行!您要真和你朋友凑够三十,我保准送给您!不仅送您包,我还送您一发夹,回去给您女儿,下血本了我!”
一个人买三十终究夸张了,这样也算拉动消费,要的不就是这效果嘛!
“瞧你说得,那么夸张。”大姐被他的表演逗笑,“行,那我吃了午饭再带人过来看看。”
临走前指着裙子反复再三叮嘱:“给我留一条小码的,千万别卖了哈!包也给我留着!”
李红军挥手道别:“好嘞!那您先回去吃饭,我尽量帮你留。”
说尽量没说一定,妇女走得更匆忙了。
这些都是乔露给的策略,徐海州和李红军都觉得挺不错,就用上了,没想到成效不错,不论男女老少,大家都吃这套。
大姐果然十分守信,说吃了午饭来真的来了。
见到人,李红军夸张地拍大腿,激动极了:“哎哟,姐您可算来了!刚才有位大妈想把裙子带走,最后一条了,我硬是给你留了下来。”
“呀,还有这种事,还好我来得快呀,那真是麻烦你了。”拍拍胸脯庆幸道,丝毫没怀疑李红军话里的真实性,他实在是戏精到以假乱真。
“不客气,好歹答应了您,咋能说话不算话呢!”
大姐冲他竖了个大拇指:“你小子真实诚,做生意就得这样,守信用!”
“是!这话真没错!”挠挠头,一点不谦虚。
几个大姐战斗力挺强,大嗓门吸引来不少顾客,额外又成交了两单,一下子就赚了六十多。
走后,开心地数钞票:“嘿!六十二块三,不错不错,要是每天都能赚这么多,一个月就是一千八,抛去成本……”
好吧,每件衣服的成本都不一样,没有纸笔一下子他还算不出来,但粗略一算:“少说也能有个一千五的利润吧。”
“哎呀,虽然这位置不咋好,可我们家东西质量好,又别致,想低调都难哦!”
俞繁笑话他,眼底有一闪而过的羡慕:“别开心地太早,这地儿是真偏。”
也就这会儿仗着天气好、运气好,到了冬天,天气冷下来,根本没几个人来这边逛,远不说,关键是冷!到处都漏风。
冬天,不论有钱没钱,大伙儿都倾向于上百货大楼逛,毕竟进去又不花钱,买不起还逛不起吗。
“那可不是,你看我吆喝地多卖力,就海州那样的性格,做起生意照样不要面子。”说着,上下打量起窝在长椅上的俞繁,笑话她:“我看你啊就是女同志脸皮太薄,不好意思吆喝,要不然今天估计都开张了,一个月少说也能挣个百八上千吧。”
单是赚钱的劲头就没他和徐海州高,就这样咸鱼下去,还不如上工厂打工呢!
“没这么简单。”俞繁笑着摇头,拧开茶杯喝了口她自己泡的茉莉花茶:“做生意这种事情,愿者上钩嘛。”
李红军不赞同,他向来不喜欢愿者上钩这个词。
你不勾引,人家怎么上钩?还愿者?哪来那么多没脑子的愿者。
聊了会儿天,话题逐渐往俞繁身上转,李红军对她十分好奇,不仅是她这个人,更对她的经历感兴趣。
她说她初中没毕业就不读书了,因为未成年,只能进小作坊打零工挣钱,干了两年,因为工资低到快要养不活自己和奶奶,便果断辞职。
那时候正好79年初,改革开放了,她半点没有犹豫地辞了职,被一个朋带着出来挣钱,后来觉得时机成熟了,就自己单干。
听完她的遭遇,挺唏嘘,毕竟还没那么熟,李红军也不方便深入询问。
“俞繁同志,我想问问,你今年多大了?”
俞繁瞥他一眼:“二十。”
“啥,刚满二十啊?”
“嗯,怎么了,很惊讶吗?”撩了撩她那短及下巴的卷发,“不是说了我初二就辍学了。”
这年代考上初中其实也不是容易的事儿,俞繁能考上,说明学习还是不差的,可惜了。
“何止是惊讶!”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这年头不流行女同志抛头露面,就算找不到工作也不可能下海。就算要经商,那至少得有人陪吧,比如对象或者丈夫,要不就跟朋友一块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