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师祖制出三千繁华这蛊,生平只有一件憾事,那便是这毒发后死亡时辰太短,五衰之相在毒发一个时辰内便可完成,而郡主体内现在轻易用不得药,三千繁华和回魂有个制衡过程,天人五衰之相,会渐渐出现。”
萧羽颤抖着问:“哪五衰?”
“不得视,不得言,不得听,不得行,不、得活。”
“可有破解之法?”夏玮声音疲倦。
“有一个。就是破掉回魂,压制三千繁华,郡主的身子就会回到服下回魂之前,可是……如此算起来,三千繁华被提起又压下,亏损根本,郡主能活着预算的时间就短了一半,但是,总归是能争取些时间……”
“不能想办法让毒从小暖身子里逼出来又让她挺过去么?”
南夜阑深深看着夏玮。
实言:“于我而言,唯一死尔。”
南夜阑:“刚才我出来时,郡主眼角已经开始流血,应该是蛊虫试探引发毒性的短暂失明。”
夏玮放下扶额的手,整张脸惨白惨白,他单手撑着桌子慢慢起身,众人皆是看着,夏玮似是踉跄往前一步,张竹眉梢一动,下一刻刀剑相碰铮然作响。
云涯被张竹护在身后,夏玮低吼:“让开!”
张竹:“夏玮,够了。”
又是几招兵器相接,南夜阑看着倒是缓缓勾出个玩味的笑来。
“你们中原人真是有趣。”
夏玮想骂,可有求于南夜阑,全吞下了肚。
张竹应付着有些发狂的夏玮,渐渐吃力,云涯木然站在原处,未有进一步亦未退后,明灭烛火之中,就近欲拉开云涯的水千蓦然发现云涯眼眶尽红,被这模样镇得凝滞了步伐。
南夜阑忽然抬高了声线:“夏玮,够了,难道抢夺回魂的人不是你派出的么?”
张竹被南夜阑的话说的肩头一抖,眼看夏玮的剑就要挥下,却悬在了半空之中。
南夜阑活了半辈子,什么勾心斗角没见过,这等琐碎的小事结合着夏玮近来在找张竹要回魂一事立刻就知,点破不过是见不得两人打杀的模样。
“因果相关,种因得果,若非那夜你派人而去,现在夏暖也不一定吃下回魂,你们说,你们中原人是不是很有趣,明明自己也有问题,却是偏生想着拿别人出气。”
南夜阑笑的不谙世事,萧羽起身拿过夏玮手中的剑,憔悴低声言道:“哥,别打了,伤了和气。”
已是默认。
云涯听完闭眼,神情未有变化。
唯有张竹一人怔怔,最终叹了口气。
一室复寂静。
“咳咳……”内室传来幽微声响。
“郡主,你醒了。”尤复礼高兴言道。
夏暖听得众多脚步声,眼前一片黑,她想去摘眼前的覆布,一只手附在她手上,止住了她动作,道:“现下灯火太盛,不可。”
夏暖惊诧又有些不敢置信:“云大哥?”
片刻后,“是我”。
“你的声音怎么这么怪?”夏暖言道,清脆的少女声并着云涯沙哑的音色,确是显得古怪。
云涯不答,要收回手,也不知夏暖怎么看到的,一把拉住那只手,捂在她双掌之中。
“你的手在颤。”夏暖半晌陈述道。
云涯垂目,尽量放缓呼吸,强自平复心绪。
没有人搭话,皆是看着夏暖。
良久,夏暖措不及防叫道:“小爹!”
“在这。”萧羽下意识答,话毕抿唇。
萧羽的音色和云涯一般,喑哑低沉,像是哭过。
夏暖缓缓抚摸着云涯的手,低着头半晌不说话,手却越握越紧,再抬头首先给出个笑颜。
“你们这样,我,是不是瞎了?”
虽是笑着,说出这话,却也是勉强。
夏玮眼眶又是一热,他的女儿,洞若观火,是多么聪明的孩子呵……
“胡说什么。”夏玮轻斥。
“哦。”夏暖低下头去。
过了一刻,声音很轻道:“云大哥,那我是不是会慢慢看不清?”
夏暖抬头,望着空中,声音坚定:“云涯,你说实话。”
云涯听在心中,如水的声音仿是凌迟而来。
他不答,闭着眼,那被夏暖死死拽住的手也强用内息压住不让它颤。
小一刻,云涯开口漫不经心的声音道:“别多想,南姑姑刚用蛊虫探查你身子,不小心惹得你体内三千繁华浮动,伤了眼睛。”言罢,抬起另一只手摸了摸夏暖的头。
这话说出来,音色已然恢复了五成,众人不知他如何办到的,见着面上像是在笑,脸却惨白一片,唇色尽失。夏暖听完,不自觉被安抚,紧握着云涯的那手松了松。几个长辈尽收眼中,夏玮悲不自禁,以手覆额,双目略赤红,遮着眼抬步就往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