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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37)(1 / 2)

门板被推开,一个少年有些胆怯地站在门外,身材瘦小,嘴巴紧抿着,好像十分不安。

不等林岁言开口,他率先道:鞭奕君,我我有要紧事来相告!

林岁言眼皮有一下没一下地搭下去,又抬起来,权当是眨眼了。他忽的从腰间抽出那条黑色长鞭,只重不轻地在少年面前一哆嗦。长鞭打底,发出清脆的声响。

林岁言转了身,走进屋子。

少年额头被林岁言神经一哆嗦震出一片冷汗,他把头压低了些,知晓这是鞭奕君给他的警告:有事讲,没事滚,讲屁话就要挨抽。

鞭,鞭奕君他胆怯地看着林岁言从茶壶里倒出一杯清香四溢的茶水,在嘴边抿了一口,一双眼睛在面具的遮掩下十分隐晦不明。

林岁言抬头瞅了他一眼,随即收回目光,发觉此人长得真是磕碜。

少年自然明白鞭奕君没洛子川好讲话,秉承着趁我心情好就赶紧滚老子不伺候你的态度在他面前品茶。少年放轻了声音:鞭奕君,我叫沈懿

林岁言眼皮一掀,仿佛那名字触到他逆鳞一般,不轻不重地剜了沈懿一眼,继续冷淡地品茶。

我,我知道谁是内奸了!沈懿道。

林岁言看似却是漠不关心,上挑的眼尾勾出一抹不折不扣地厌恶。

潜伏在迷踪林里的朝廷内奸就是您带回来的洛子川!

林岁言一挥手,茶水泼了沈懿一脸。

沈懿额角的冷汗并未完全消退,便毫无防备地被茶水泼了个正着。回味绵长的茶香在沈懿脸上蔓延,水滴顺着沈懿的睫毛滴在地上。

却听如同哑巴的林岁言终于开口说了句:不好意思,手滑。

沈懿一揩水渍,憋着想把林岁言拎起来暴打的冲动,平声静气地说道:我不知洛子川来找您讲了些什么,我是真的看到他点着蜡坐了一宿,不知在筹谋些什么事。自打上次他被指认后,我就一直在秘密观察他,发现他在写一封信!隔着玻璃,又得小心谨慎,因此信上什么内容倒是看不太清,隐约是什么五啊,内奸啊什么的字样。他是不是会趁今夜溜出迷踪林?鞭奕君,这可事关林子,您不能不重视啊!

依我所见,不,不如今、明两日多派兵把守,毕竟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林岁言重新在茶杯里蓄满茶水,手像骨折了似的,由着劲儿把杯子甩到地上。茶水浇在地面上,在沈懿鞋面溅出了一层薄薄的水膜。

不好意思,杯子太滑。

沈懿:

鞭奕君,您是否听明白我的意思?他最后问。

林岁言一歪头,缓缓站了起来:就依你的意思吧。

沈懿登时眉开眼笑,道:谢鞭奕君信任属下,我定当

话没说完,宛如毒蛇一般锋利的长鞭攀上沈懿小腿,抽出一条血淋淋的疤痕。沈懿嗷地一跳脚,不可思议地回望林岁言,却听这位鞭奕君理所应当地讲道:迷踪林有训,不可随意进入林主屋内。

又是响亮的一鞭子。

不可同林主犟嘴。

沈懿彻底没了话,憋了口气,毕恭毕敬地冲林岁言一作揖,掩着小腿,一瘸一拐地转头离去了。

长鞭打地,黑色的鞭首混着点血丝,与地面发出强烈的视觉冲击。林岁言眸中有如一潭平静的死水,黯淡无光,一团深色的墨黑,在瞳子中显得格外耀眼。

迷踪林的天,反复无常,谁也叫不准它到底何时入夜。不过入了冬,天黑得便早了些,按照时间推算,过了申时,便算黑了天。

洛子川早已猫着等天黑。说好了放长线钓大鱼,沈懿就算再傻也是皇室培养出来的内奸,稍微有点漏洞,打草惊蛇,可就不那么好办了。

洛子川一袭黑衣,还怪配合地蒙上了一层面纱。一双眼睛漏在外面,小心翼翼地掐算时间。

他兀自呼出一口气,额角的发丝长长了些,似垂不垂地搭在洛子川眉下。他随手捋了捋,忽的感觉心很乱。

他也不明白为什么,云川谷正在陷入水深火热之中,于他有恩的师父师娘正在朝廷牢狱中受苦,师兄和师妹在外边颠沛流离、食不果腹、提心吊胆。他竟然闲得跑来迷踪林演戏抓内奸?

后来,洛子川便把一切的一切,归功于自己那颗受洛亦止日益熏陶的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那颗良善之心上。

方正离迷踪林也是近。林岁言断然不能这个时候派人去助他劫狱,他自己出林又搬不到救兵,还不如老老实实在迷踪林待着。况且朝廷毕竟还对洛亦止与李浮华的名号有所忌惮,故而

洛子川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他偏头往窗外瞅了一眼,隐隐觉得在迷雾的映衬下,天黑了半截。洛子川站起来抖抖衣服,把那条白色长鞭掖在腰际,继而往身上挂了件披风,不长不短掩映着白鞭,以备不时之需。

洛子川扒着门,缓缓走了出去。

周遭迷雾四起,终年都是一个样。若说初来时,洛子川还对这片林子抱有一颗好奇的心灵,此时已是见怪不怪。

他闲着没事就在屋子两旁转悠,透过层层迷雾,他把整个迷踪林的结构部署,以及老树小树的位置,差不多摸了个透彻。

洛子川脚尖一点,装作十分提心吊胆的模样,接着树枝与树干的掩映,消失在层层叠叠的迷雾之中。

彼时,以林岁言为首,加上一队闲得没事干的,不怕鞭子抽的人恰好在出口拦着。周遭传来此起彼伏的窃窃私语。

我就说,这个洛子川肯定有问题。

谁说不是呢?一天到晚就在屋子周围打转转,谁知道他是不是想要趁机摸清楚咱们迷踪林的地形,好给他的主子报信去。

枉顾我们鞭奕君如此相信他,这个洛子川可真是哎!你挤我干嘛?

说那话的人无端被身前的人一挤,脚步一趔趄,差点要和身后之人来个前胸贴后背的亲密式接触。开口就要抱怨。

质问的目光荡了三荡,忽而落在为首少年身上。少年面具罩半面,周遭气氛是说不出的压抑。

他识相地闭了嘴。

沈懿暂列排中。他的小腿没轻经受折磨,每走一步就是皮肉撕裂的疼痛。于是,经过包扎后,为了减少不必要的疼痛,他只得像个断了腿的一样一蹦一跳着走路。

他神色平静,带着一点恰到好处的激动。但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嘴角却微微扬着,你看吧,整个迷踪林的人都斗不过我,简直与蠢驴无异。

洛子川武功有些进步,但轻功还是差了许多。他把自己想象成一只在天空自由飞翔的鸟雀,荡秋千一般地在树杈晃来晃去。只是他的手不敢背在身后,警惕地撑在身体两侧。怕坏了这一份黑衣独行的美感。

一个身量七尺的少年站在纤细的树杈上,多半还是屈才了。洛子川得看准时机,在树杈断裂的下一刻抢先蹦跳出去。

穿透迷雾,洛子川隐隐看到前下方聚集着一堆零散的黑点。心道沈懿还真是个谎话连篇,演戏演得炉火纯青的戏子,卖弄他那点哭腔,就以为能把所有人骗得团团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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