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倒也没有什么意外,将药箱收好,又掂量了一下刚刚那沉甸甸的银两,脸上的笑意也真诚不少,“既然如此,老夫也不久留了,之后前来悬壶堂来抓药即可。”
沈初姒道好,大夫也没有久留,转身推门离开了。
宽敞的屋中,瞬间就只剩下了沈初姒和谢容珏两个人。
他的呼吸确实如同大夫所说,很是轻浅,她的手指在床榻上碰了一下,脑中想到了那个大夫临走时所谓的渡气。
她只听说过溺水之人有渡气这么一说,还从未听说过昏迷也有这么一个说法。
沈初姒的目光下移,逐渐到了他的唇上。
他一直都生得容貌盛极,尤其是眼眉,但是其实五官都无缺漏,只是唇很薄,看着就生薄情之相。
沈初姒仔细地看了看他身上的伤口,用温水将帕子浸湿,清理了一下伤口的周边,随后拿起放在桌子上的药瓶,小心翼翼地洒在了他的伤口处。
上完药后,沈初姒想起自己身上原本的那点儿银两已经全都用尽,随后用自己的身上拿出用巾帕包住的镯子和耳坠,看着谢容珏现在还是并无转醒的意思后,起身离开屋内。
之前在前去找药铺的时候,她就已经看到了典当行的所在,距离这件客栈并不算是远。
这两件首饰只看着就知道是世所罕见的品相,现在她这样的境地,本身也是怀璧其罪。
沈初姒并不想因此惹祸上身,之前出去的时候,她就买了一个帷帽,用来遮掩相貌。
沈初姒之前大概估算了这两件首饰所值的银两,至少开价要在一千五百两银子以上,才能出手。
桃花玉和珊瑚玉都是奇珍,即便是在宫闺之中,这种玉石都不常见。
等日后回到盛京,若是还在,自己就来赎回。
若是实在有缘无分,父皇也不会怪罪于她的。
沈初姒头戴帷帽,走进典当行的时候,正在算账的掌柜连头都未曾抬起一眼。
典当这一行,多得是走投无路前来当了传家宝的,又或者是欠下大笔赌债连家中妻妾都来当了的,知道羞耻的遮掩相貌的自然是不在少数。
黎城鱼龙混杂,这么些年在这里开典当行,自然是什么都见到过,许多的所谓的传家宝,也都是破铜烂铁,连一两银子都不值。
掌柜也没指望现在这个遮头遮脸的人,能带来什么好东西。
沈初姒将巾帕之中的东西拿出来放到掌柜的面前的时候,虽然店内并未点什么灯,但是掌柜还是倏然之间被她手中的东西吸引。
他这么多年经手了这么多的东西,还从未觉得什么好东西让他移不开眼,现在在面前的玉镯和耳坠,霎时间让他察觉,这必然是难得一见的好物件。
掌柜顿时吞咽了一口唾沫,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沈初姒手上的东西。
“姑娘前来,”掌柜眼神一瞬就舍不得离开,“就是想典当这两样东西?”
沈初姒略微变了一下自己的声音,嗯了一声。
掌柜搓着自己的手掌,目光中的贪婪几乎要溢出来,“姑娘若是要出的话……”
他伸出自己的手指,摊开,“我愿意出这个数!”
沈初姒默了片刻,随后转身欲走,巾帕也随之收起,“掌柜若是心不诚的话,这单生意,我就去找下一家做了。”
掌柜听闻她这个话,在柜台之上都坐不住了,噌的一下从座位上起身,急得手臂在半空中挥舞,“且慢且慢,姑娘,好说好说,都是开门做生意的,交个朋友也好,这东西确实我瞧着喜欢,不若这样,姑娘你开个价,这不是不能商量的。”
“生意嘛,有往有来,皆大欢喜。”
沈初姒看了他一眼,随后开口,“三千两。”
三千两委实不是小数目,若是寻常的典当行,还真的未必能做这个生意。
但是掌柜想着刚刚那玉镯的色泽,通透的质地,那样的水色,还有那耳坠隐隐泛出来的光芒,多半就是举世罕见的桃花玉和珊瑚玉。
他这么些年看过那么多物件,桃花玉的赝品见了不少,还未曾见到过真的。
谁能成想,今日居然从这么个看上去不起眼的小姑娘手中拿出来。
只要找到卖主,这么两件玉器,至少也要万两白银。
掌柜原本以为这个姑娘是个不识货的,不知道从哪里得来这么两件玉器的,现在来看,恐怕知晓这是件好东西,但是应当不知道到底有多罕见。
若是没有卖主的下落倒也是罢了,偏偏这个时候,正好有人想收上好的玉饰,还点名是桃花玉,他刚刚好知道这么个渠道,瞧着收玉那人架势,恐怕是万两白银也不在话下。
掌柜原本还想着诓骗面前的这个姑娘,见她并不上当,但是又怕她当真想要去下一家。
这三千两……
掌柜咬了咬牙,心下一横,“可以。写字据吧。”
沈初姒没有想到这个掌柜居然是这么爽快,担心有诈,但是那掌柜拿出来的银票她仔细查验过,却又没有什么错处。
她再将手中的银票查验了一下,确认无误后才将自己手中的首饰递给掌柜。
三千两,她原本只想着这个价位还可以与掌柜再讨价还价,却没想到居然当真是以三千两成交。
这笔钱,足够她与谢容珏在黎城待上一段时日,等他基本痊愈的时候,这笔钱应当还有剩余,到时候就可以返回盛京了。
他们在黎城无权无势,又不是本地人,这段时日必然要谨慎行事。
有钱财傍身,总归要好一些。
虽然来黎城才不过短短一日,但是沈初姒就已经觉得这里给她的感觉并不好,虽然繁荣,但是繁荣底下却又透着一点儿隐隐的混乱。
之前来客栈的时候太过匆忙,其实昨晚应当遮掩面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