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不能去嘉州,又不能回任家,那就只有跟着大船去京城了。
桓十四郎兴致缺缺,意兴阑珊,“阿兄原来不是为了我。”
桓广阳:……
“表兄在么?”外面响起少女斯文的声音。
“阿敏来了。”桓十四郎精神一振,“阿兄不爱我,我不理阿兄了,和阿敏玩去。”
桓广阳一笑,扬声道:“是阿敏么?进来吧。”
舱门打开,庾清和庾涵姐妹二人并肩走进来,庾涵一脸快活的笑,“表兄好,十四表兄好,十四表兄也在啊,真是很巧。”桓十四郎对庾清没啥兴趣,看庾涵却是很顺眼的,忙让她在自己身边坐了,殷勤问她,“阿敏今天都玩什么了?闷不闷啊?十四表兄陪你出去看雨,好不好?”庾涵嘻嘻笑,“今天还行,不算太闷,我和阿父阿母还有阿姐樗蒲,我赢了呢,嘻嘻。”
樗蒲是当时流行的一种赌博方式,类似后代的掷色子。
庾清文文静静的坐在庾涵身边照顾她,婢女捧上茶来,她亲手替庾涵倒茶,“妹妹,你要喝热热的茶方好。”
既然替庾涵倒了茶,不便落下桓广阳和桓十四郎,也替他俩倒了。
将茶盏递给桓广阳的时候,庾清螓首微垂,秀美面庞间有娇羞之色。
桓家嫡子,寿康公主亲生,人物又如此俊逸出众……庾清心怦怦直跳。
她已是二八芳龄,对自己的婚事自然有很美好的憧憬。在亲友之间仔细斟选,桓十三郎当为最佳人选。只是可惜,她能见到桓十三郎的机会本就不多,而每次见了面,不管她安静娴雅还是活泼伶俐,总是吸引不到他的注意,得不到他的青睐……
桓十四郎一心逗着庾涵说话,庾涵很高兴,苍白的小脸上有了血色,“……我今天手气很好呢,掷出了一个‘卢’!阿父阿母都看呆了!”
樗蒲以五木为子,有枭、卢、雉、犊、塞为胜负之彩。掷出五子皆黑,名叫“卢”,是最高的彩。庾涵能掷出“卢”,大赢一把,自然是兴高采烈,心花怒放,喜上眉梢。
“一把掷出最高彩,阿敏太能干了!”桓十四郎拍案惊呼。
庾涵笑弯了眉眼。
她心地单纯善良,只是怕羞了些,不爱和生人打交道。若是和相熟的亲戚在一起,却是极自在的,也非常随和好相处。
“阿敏,十四表兄陪你樗蒲吧,好不好?”桓十四郎备极殷勤。
“好呀好呀。”庾涵高兴的答应。
庾清抿嘴笑,“十四表兄好口才,把阿敏哄的好不开心,都忘了自己是来做什么的了。”
庾涵恍然,“是啊,幸亏阿姐提醒我。”
她牵牵桓广阳的衣襟,可怜巴巴的看着他,“表兄,你陪我去看杜大夫好不好?”
庾涵身子很娇弱,乐康公主和安东将军就是为了她才会费尽心思请了杜大夫来家。安东将军尤其钟爱女儿,为了让杜大夫好生替庾涵调养,把杜大夫像祖宗似的供着,但凡杜大夫有什么要求,他就没有不答应的。杜大夫确实医术高明,自打他来了庾家,庾涵身子已是一天好似一天。不过,杜大夫这个人有些喜怒无常,庾涵便挺怕他的。今天是她照例应该过去让杜大夫诊脉的日子,她百般不情愿,一直拖到现在,还磨磨蹭蹭的不肯过去。庾清替她出过主意,“要不,让阿兄陪咱们一起去吧?”庾涵倒也乐意,不过庾涛新得了一本诗集,正看的津津有味,不爱出门,庾涵没办法,只好来找桓广阳这位表兄求救了。
“表兄,陪我去吧,好不好?”庾涵软语央求。
她很怕杜大夫,不过,身边如果有表兄这样有气势的男子陪着,便安心多了。
庾清也满是期盼的看着桓广阳,“表兄,我们也知道不应该来麻烦你的,可是阿敏胆子很小……”
“是啊是啊,我胆子小。”庾涵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桓广阳还没来得及开口,桓十四郎已率先站起来了,“阿敏,十四表兄陪你过去。”
“谢谢十四表兄。”庾涵乖巧的道谢。
谢过桓十四郎,她又转过头,眼巴巴的看着桓广阳。
她还是更信任桓广阳这位嫡亲表兄。
桓广阳微笑,“阿敏,你到了杜大夫那里,应该会见到一位熟人,不要觉得惊讶。”
“谁啊?”庾涵和庾清同时惊讶的问道。
在船上呢,会突然出现一个她们认识的人么?
“任八娘啊。”桓十四郎笑吟吟的告诉她们。
庾清一怔,“任八娘?”眼前仿佛出现了一位身着绿衣、神采飞扬的美丽女郎,心中有了不舒服的感觉。
庾涵高兴得差点蹦起来,“八娘来了?快快快,咱们快走,去看看八娘!”
庾清不由的心中苦笑。唉,阿敏这孩子实在太单纯没心眼儿了,任八娘莫名其妙的出现在船上,出现在杜大夫身边,她连原因都不问上一问,这便急着要过去相见了……
桓广阳徐徐站起身,“十四郎陪阿敏先去,我有事禀告姨母,稍后便来。”
“见我阿母什么事啊。”庾涵笑咪咪的问。
桓广阳:“央姨母写封亲笔信。”
“如此。”庾涵点头。
不过是写封信而已,庾涵并没放在心上,高高兴兴的答应了,“好,我们先去,表兄你快点过来,别忘了。”
桓十四郎陪着她往外走。
庾涵已经走到舱门口了,才发觉庾清没有跟上来,笑着回头冲她招手,“阿姐过来。”庾清无奈,只好快走几步,追上了她。
桓广阳去见乐康公主,桓十四郎陪庾涵、庾清找杜大夫去了。
今天桓十四郎对庾涵格外亲呢,庾清好不容易才找着个机会小声提醒庾涵,“奇怪,八娘怎会在船上的?”庾涵歪头想了想,“就是,八娘不是应该启程去嘉州寻她阿父阿母了么,怎会也在船上?见了面我要问问她。”庾清还想再提醒她几句,见桓十四郎在前方冲她俩招手,恐十四郎不耐烦,只好把快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快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