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在争论着什么。
齐岷凝神,走上前催人。
及至门前,便听得虞欢、春白在里面就一唇脂颜色争论不休,齐岷抬手敲门,打断二人的交谈。
春白知道齐岷肯定是来催人的,走过来行礼道:“大人稍候,王妃还在梳妆。”
齐岷想起虞欢先前那一张无可挑剔的脸,难以理解还有什么需要“梳妆”的。
虞欢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叫他进来。”
春白迟疑,齐岷没说什么,抬腿走进去了。
槅扇后,镜台摆在轩窗前,虞欢坐在绣墩上,妆发果然已变,由先前的挑心髻梳成了贵气十足的牡丹头,髻顶戴着镶宝石凤头金脚簪,凤头衔着缠枝花,在额心处坠着一颗悬珠。
见齐岷走来,虞欢捧起一大摞胭脂纸,仰脸道:“帮我选一张。”
齐岷看一眼她的脸,又看向她手里的一摞纸,抽出一张色泽最艳的。
虞欢看到后,问:“大人以前给女人选过胭脂吗?”
“没有。”
虞欢微笑,故意道:“也是,这种事情,向来是夫君为妻子做的。”
齐岷:“……”
虞欢伸手去拿齐岷手里的胭脂纸,没抽出来,抬眼,对上他微愠的眼神。
虞欢有恃无恐,用力,一点点抽走胭脂纸。
齐岷负手,看见虞欢把胭脂纸送入唇间,用唇瓣抿住,移开眼。
“戌时开席,快些。”
说罢,人朝屋外行去,春白忙让开。
外面暮色似又深了一些,齐岷走下台阶,抬手,看见了指腹上浓丽的红色。
跟虞欢的唇一样,旖旎,诱人。
齐岷心神蓦然有点乱,阔步离开。
戌时,宴会准点在承云阁顶层的宴厅里开席,程义正坐主位,把右下首的位置留给齐岷,挨着齐岷而坐的是虞欢,对面则坐着辛益、辛蕊兄妹。
打从上岛起,辛蕊的脸色就没好看过,眼看齐岷、虞欢并肩坐在对面,更是食难下咽。
辛益用余光看见她怨妇似的瞪着齐岷,忍不住伸腿踢了她一下,辛蕊转头,看见辛益近乎于咬着牙说:“你能不能有点骨气?”
辛蕊横眉,转回头,化悲愤为力量,开始大快朵颐。
酒过三巡后,程义正拍拍手掌,叫来伶人助兴,席间一时珠歌翠舞,好不热闹。辛益便在这时候以出恭为由离席,走前交代辛蕊:“别喝多,一会儿先回屋里待着,不用等我。”
辛蕊应着“哦”,不疑有他,没一会儿后,又有一人站了起来。
这人是齐岷。
辛蕊的目光立刻一直,黏在齐岷身上,一时竟没能听清他起来后所说的话,眼看着他人转身朝宴厅外走,本能地站起来。
“喂!”
出声这人是主座上的程义正,语气里透着不快。
辛蕊也很不快,板脸回头。
程义正讽刺:“你是别人的跟屁虫吗?”
辛蕊脸颊一红,看一眼对面的虞欢,愤愤不平地坐回原位。
齐岷离开宴厅后,叫人严守在外,保护虞欢,继而走下承云阁,朝着园林后面而去。
观海园是私家林园,防备并不严,夜里更是方便勘察,齐岷下楼后不久,便在一处回廊里跟辛益会合。
辛益低声道:“头儿,东南角挨着树林那块,就是园里的禁地,说是以前建园的时候闹过人命,风水不详,所以封着不让人进。要去探一探不?”
齐岷点头,二人很快走下回廊,借着夜色的掩映跃上墙头,提气朝东南方向掠去。
所谓园林禁地,实则是一块坍塌的废墟,按照原本的设计,这块废墟本是要建成一座层台累榭的高楼,然而搭建阁楼时意外发生坍塌事故,压死了不少工人。程家家主震动,叫来风水先生做法事,才知道这地方阴气极重,不宜人居,于是下令把阁楼四周的院墙都圈起来,并栽种辟邪镇宅的槐树跟园林整体隔开,划成了园内禁地。
据说,打观海园建成以来,禁地里就没人进去过。
齐岷、辛益从瓦檐上飞掠下来,果然见婆娑槐影后漆黑一片,没有半盏灯火。辛益贴着墙朝那头一看,回来冲齐岷汇报:“头儿,有人把守。”
院墙那头,正是禁地入口,大门外正站着两个人,看模样应该是程家的护卫。
齐岷朝墙垣上方示意,二人翻墙而入。
古槐后,庭院深深,地砖裂缝里长着及膝高的杂草,二人皂靴落在上面,无声而行。齐岷借着淡淡月光拐入廊口,回廊内侧是一排厢房,齐岷伸手在门扇上摸过去,收住脚步。
辛益跟上来,一摸门扇,发现灰尘极薄,看向齐岷。
“开。”齐岷声音低沉。
辛益从命,“咯吱”一声,房门被推开,月色泄入,杂乱的一间屋舍映入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