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顿了顿,想起了什么,说道:“那拉氏既然难为后世表率,死后不设神牌。剩下的事,都由你来操办吧。”
魏芷卉点了点头,问道:“既不设神牌,那那拉氏葬于何处?”
“她不配裕陵,她与纯惠皇贵妃都是潜邸出来的,就与纯惠皇贵妃葬在一处吧。”
闻言,魏芷卉福身告退。
才出九洲清晏,嘴角的笑意便难以忍住。
但旋即,又变得清冷。
天然图画里,等着回宫去内务府传话的太监已在此等候。
“娘娘,翊坤宫那位的葬礼如何处置?”
魏芷卉无声地冷笑一声,把乾隆的旨意重复了一遍,又说道:“那拉氏死后不设神牌,也无享祭。什么位分的人是这待遇,你比本宫清楚吧?”
小太监讨好地笑了几声:“奴才自然明白,皇贵妃放心,内务府必定好好操办这场葬礼。”
何来好好操办一说呢?虽说是已皇贵妃礼节下降,但究其根本,连嫔位的葬礼都比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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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拉那拉氏的薨逝,意味着从此,后宫的主人便是魏芷卉一人。
膝下有固伦公主背靠蒙古,又有两个儿子,魏芷卉的未来,光明一片。
愉妃如今与荣亲王福晋一道,终日只安心教养自己的孙子绵亿,除此以外,对后宫之事一概不问。魏芷卉念其年长,很少会强制要她来储秀宫请安。
时间飞逝,已是乾隆三十三年的冬日。
如今的翊坤宫早已没有了乌拉那拉氏的影子,在那拉氏薨逝的第二年,八公主元安因病夭折,庆妃伤心不已,每日住在咸福宫都是元安的影子,魏芷卉实在不忍,向乾隆请旨过后,庆妃从咸福宫搬进了翊坤宫居住。
魏芷卉正在小厨房里做着永琰爱吃的桂花糖蒸栗粉糕,如今后宫的日子无非就是陪着几个孩子,再和舒妃等人闲聊,夜晚,那是和乾隆的时间。
剩下的,都是在小厨房里度过。
永琰这会儿正和姐姐和弟弟在御花园玩,这些糕点都是他们一会儿回来想吃的。
“娘娘手艺精湛,早已把几个阿哥公主的胃都养刁钻了,昨儿皇上还说,日后七公主成了婚,怕是公主府的吃的,公主都吃不惯呢。”
提起这个女儿,魏芷卉摇了摇头,攸宁年岁最长,嘴也最刁,但这些都不成问题。
前几日围猎,拉旺多尔济特地给她请安,提起公主一事来,这个驸马还未成婚,就已极看重攸宁,说已经吩咐人教宫女做公主爱吃的菜,务必和她做的口味一样。
想到这儿魏芷卉不由得轻笑。
“娘娘!娘娘不好了!”
她已经许久没听过太监这样的惊呼,不由得猛然回神,仓促地抬步出去:“怎么了?”
她刚一出去,就顿住了脚步。
永琰浑身地被小旋子抱在怀里,身后跟着哇哇大哭的永璘。
攸宁尚显镇定,攸宜却是有些呆滞。
魏芷卉忙问道:“怎么了这是?!”
“快送去正殿,把炭火生起来,多烧些开水,多备几条厚被子,速传唐勉!含翠去养心殿请皇上!”
魏芷卉迅速地吩咐完,方才回到寝殿,看向跟去的几人,最终视线落在攸宁身上:“怎么回事儿?”
攸宁一边看着此时已然昏迷的弟弟,一边说道:“儿臣与弟弟妹妹们去御花园玩,累了便去千鲤池喂鱼,坐在湖心亭上,永璘贪玩,永琰拉着弟弟不让去,然后两个人就追了起来,永琰脚程一快,便落进了水里。多亏了碰巧在附近的庆娘娘,二话不说便跳下去把永琰救了起来,又立马把弟弟呛着的水控了出来,才没什么大碍。”
魏芷卉听到最后,悬着的心方才放下了些,庆妃出生江南,是极其熟悉水性的人。
“永璘呢?”魏芷卉看了眼两个女儿,却不见年幼的儿子。
“儿子在。”闻声望去,永璘趴在屏风后,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床榻上的哥哥。
魏芷卉咬了咬牙,冷了声:“你便在这儿站着,等你皇阿玛来了,把你今日干的事情都告诉他,让他来惩罚你。”
她不忍看儿子通红的眼睛,回身看向攸宁,弯了腰:“小厨房里备下了糕点,你带妹妹去吃两口,然后你跟着安公公拿一碟子送去翊坤宫给庆娘娘,替额娘看看她好不好?”
攸宁点了点头,牵着攸宜的手离开,魏芷卉看着她俩离开的背影,轻叹了口气,攸宁还有一年多就要出嫁,她得培养她。
至此,她方才能抽出时间去看永琰,一边又听唐勉禀告:“十五阿哥落水不久,又有庆妃娘娘及时相救,无甚大碍,只是冬日水冷,着了凉,又有些受惊。微臣开些药,静养几日便可。”
魏芷卉把永琰揽在怀里,小小的脸蛋凉凉的,即使在昏迷之中,也仍然因为寒冷和害怕而轻轻颤抖,口中呢喃着:“额娘……额娘……冷……”
“初菱,再加些炭火。”她低声说道,一边又紧紧地揽着永琰,想把自己身上的温热传递给他。
直到肩膀上多了一双宽大的手:“朕来了,子衿。”
乾隆看着转过头来时,双眼通红的人,心下一紧,忙绕到她身后,把永琰揽在了自己的怀里,
他坐在床沿,一手拉紧了永琰身上的被子,一边牵过魏芷卉的手,两人就这么面对面地在床沿边坐下:“朕都听说了。唐勉的医术,你该放心的。”
魏芷卉点了点头,其实永琰这会儿已经比刚开始好了许多了。
她在永琰床边守了快一个时辰,等永琰吃过药好些了,不再说胡话,方才渐渐放下了心。
“娘娘,十七阿哥还在屏风后站着呢。”初菱在身后轻声提醒道。
魏芷卉这才意识到永璘还在,她记得乾隆过去了的。